辞过丈人,邓季召集部众,带焦沁、伍窕齐走,伍宁犹自还绑着,却是做了新妇的伍窕亲自为其松绑,被捆绑三日,姐嫂皆落入贼手,他自然绝不会对这新姐夫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却不过父命、长姐央求,面色铁青在前给贼人们领路。
做惯贼人,谷中居所内并无床具被褥等物,自家一个人倒没甚关系,添了这两女人却不成,便让婢女将房中所用之物尽都带走,足装了满满一牛车。
挥泪别过族中老幼,伍焦二妇登上另一辆牛车,从此开始她们的贼妇生涯。
临走时,看伍寨中土鸡不少,邓季又最后打劫丈人一番,让昨日才到伍寨的妇人们每人抱上一两只,如此女婿,也算少有。
非仅伍焦二女并婢女所乘牛车,抱鸡壮妇、观礼宾客同演奏乐器的老者昨日都是乘牛车过来的,伍氏密道本为防范战乱的逃生道路,乃是在连着石壁的粮仓里挖出的地道,直通山壁之后,足有两百多丈长,伍氏数百年经营下来,密道也宽阔,可容牲畜车辆通过而无碍。
密道出口处已在群山峡谷一条干沟中,平日以草木遮掩,甚是隐秘,峡谷绵延十余里,虽有些石块沟壑挡道,车黍郭石几个略搬移后也能通过,沿着干沟一直向前,谷外便是从滏口陉通并州的山中要道。
收拾车辆物资又耽误了许久,前后闹腾三日,贼人女婿带着他的贼众们总算是去了,伍寨外却还有数百躁动的官兵,已在准备攻打伍寨了,伍恭略收拾一番,这才擦着汗水,唤部曲打开寨门。
官兵们拥进来,伍恭自然认得,领头的两位一个是潞县尉,另一个就是自己原来的亲家,潞县丞薛礼。
这薛礼素有铁面之称,才进的门来四下打量一圈,劈头便问:“贼人何在?”
伍恭挤出几滴眼泪,坐地嚎啕道:“亲翁,如何才来?小儿、小女还有长媳焦氏,可全都叫贼人掳走了!”
这却不是他完全装假,招了这恶狼一般的女婿,想不悲从中来都难。
听到连自家还没过门的儿媳都被掳走,薛礼竖起眼眉,喝问道:“贼人呢?”
“刚走,从伍氏密道走了!”
“追!”
伍恭擦去眼泪,点头:“老朽家人便全望亲翁了,只是还请提防些,密道后全是易埋伏的谷地!”
闻言,薛礼生生止住去势,面上一寒,喝问道:“贼人如何知晓你伍氏密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伍氏通贼了,伍恭连忙喊冤:“贼众在伍寨劫掠三日,密道焉能不泄?”
虽是秩俸相同的官员,可潞县尉在这薛礼面前连话都不敢插,恭立在旁,听他又问:“我看伍寨并无大碍,伍家数百部曲,如今俱都健在,何故?”
别看这伍老头被邓季吃得死死的,可那是因为贼人不讲理,遇到稍微讲理些的,他也能扯白两句:“受女婿邀请,我儿与之一同外出狩猎,谁料路遇贼人,为护女婿和胡家郎君,我儿拼死断后,才不慎落入贼手,贼人以儿命要挟……”
薛礼大疑:“缘何我未曾听常儿提及?”
“若告之于你,我儿非立时丧命不可!”
“立时丧命,总好过连女儿、儿媳一同搭进去!”
这薛礼乃是潞县人氏,转弯抹角也算是党人,前些年受“党锢之祸”牵连,一直禁锢在家中,直到黄巾之乱起,皇甫嵩奏请天子,下赦令释放党人,才得再复出为官,若不是受禁锢牵连,以他脾性家世,三年前亦不会为儿子定下伍氏这门婚事。
身为党人,薛礼最重的便是自家清名,是以其子被贼掳掠要挟时,他便不顾全家反对,毅然督军讨贼,虽成功剿灭那股贼人,自家儿子却也陷在其中,一时传为美谈,他也以此为荣。
如今伍恭一番诉苦,薛礼面上虽甚为不满,但想到伍氏女遭了贼手,对自家来说也不算坏事,斥责几句,便轻轻放过,贼人也不去追赶,领军自回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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