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缓驰的骑兵队伍里,邓季正不放心问道:“车大个,你们真不回去了?”
“呸!”邓季虽是渠帅,可惜年纪太小,在车黍面前向来却没什么威仪可言,他大怒道:“老子是那般无信之人?说过不回便不回去!”
这些卒兵大半出自于羝根麾下,张燕驰檄召各路人马,限七日内在上党郡沾县汇集,定是要遇到于羝根的,邓季可担心得狠,若被召回去,自家损失可重。
“你都问过几次了?”非但车黍动怒,旁边一骑弓卒听闻邓季又问,也不满插话道:“下曲阳于羝根不顾咱们而去,何必还跟他卖命?咱虽是贱命,也不能让人轻贱如此!”
车黍点点头:“懒顾说得不差,再说,于羝根处精壮多妇人少,你这里则反之,如今兄弟们都找了良人,谁还真愿意回去不成?”
于羝根麾下精锐,全是广宗一战后从皇甫嵩手下逃得性命的,那里还能剩下家眷老小?这两年胁裹从贼的老小妇人也不多,可谓僧多粥少,怎比得邓季这里妇孺众多让众人如鱼得水,这几个月下来,卒兵中还未找到相好的压根就没有,便是谢允的娘毛氏,姿色甚好,方蒙死后没男人看顾,也免不得要再次从人,好歹月前有邓季做主自家挑选,选中的就是刚才说话的懒顾。
听车黍和懒顾这般说,原于羝根麾下的卒兵们也纷纷点头,邓季忍不住笑道:“我这里妇孺老弱多,要养活他们却也不容易……”
“你担什么心?”对于养活这些妇孺,韩齐此时比邓季还有信心,插嘴道:“夏日里那般艰难都熬过来了,有你丈人在,难不成将来咱们还会挨饿?”
听到话的卒兵都笑,为女儿日子好过些,秋收后,伍恭果然将四千石粮食如约送来,解了谷中燃眉之急,有伍氏在谷中,确实让人放心。
伍氏粮食送来前,最后十余日,谷中都在以蛙、鼠、草根树皮等为食,总算没老弱饿死,好不容易才熬过来,只要今年冬耕成功,明年夏季收获,自给自足便再不成问题,不用仰仗别人了。
略放下心事,邓季才冲懒顾问道:“懒顾,你究竟懒到何等模样才被叫这名?”
这人却是姓顾,身材容貌皆平平无奇,只因平日里实在懒得出名,能不动便不动,才被叫做懒顾,听闻邓季发问,他只是笑笑不语,车黍却笑答道:“若不是月前纳了谢允他娘,有妇人浆洗,这厮如今穿的还是下曲阳一战抹红的血衣,这还不叫懒?”
听到这般,免不得有调皮的打趣:“懒到这般程度,和毛氏欢好时,若你在上面动也不动,她一时来了劲头,可怎生是好?”
众人大笑,连懒顾亦笑,有人又替他答道:“那定然是毛氏在上,他在下了!”
老实人郭石也是得了伍氏婢女后才知道女人滋味,跟着嘿嘿笑一会,咧嘴憨声道:“狩猎时射杀野兽,大多弓卒都要两三箭,他只一箭便够,我问他如何练出的,说只因懒得多射!”
郭石不是个会说谎夸大的,听到这话,众人又不由齐声喝彩,大型野物别说两三箭,若不是要害部位,身中十余箭亦不会倒毙,发起狂来反倒更难制,这懒顾只需一箭致命,眼光、力气、箭术都是缺一不可,端的不俗。
“你用几石弓?什么木料的?”
目光扫过他背上木弓,邓季也来了兴致。
“一石,桑木!”
在所有硬木弓中,最好的是拓木,只是难寻,懒顾答完,又道:“不过我觉得一石弓有些轻了,正请谷中弓匠替我制张两石弓出来,试试能否得用,只是还需等着!”
制作一张好弓得两三年时间,邓季大笑道:“如何不早说,我从南阳背张牛角弓跋涉到此,正是两石的,只是不得用,回去不妨试试,说不定便是替你背来的!”
一石是一百二十斤,虽说这时代的斤重还不到后世一半,那也是近六十斤,一石弓便已是强弓,能使用强弓且五十步内准头不差是弓卒目前的最低要求。
只需要六十斤力气便能拉开一石弓,听起来觉得容易,可只拉开抵不得什么用,少说也得连续开弓三十次以上的才算合格,还得有准头,这对臂力要求可不低,一石便如此,两石三石就更不容易。
这懒顾貌不惊人,没想到竟是个不俗的,邓季那张宝贝牛角弓,反正不能用,放着也是闲置,倒不如送他做个人情。
自从当上屯长需要上阵厮杀,当初的宝贝牛角弓便再不能随身背着,懒顾后来入伙,竟然不知他还藏有此等利器,听闻自然欢喜谢过。
闲谈一会,已绕过好些山谷,沾县城在望,只见城外各处锦旗招展,看着这许多人马,韩齐好奇问道:“张将军召集各部到沾县,不知为何?”
车黍对黑山贼熟悉,仔细打量一会,大声答道:“如今秋收刚过,正是屯粮时,张平难占了沾县尚不足,要做笔大买卖罢了!”
(另:感谢书友懒回顾为在下解惑,特此献上人物懒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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