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管饭,刚才冠希哥在耳麦里问我,我们寝室有没有人对什么食物过敏的,我说都没有。对了,李俭,你不吃辣的吧,我刚才跟冠希哥说过了,没说错吧?”
“没说错。”
“那就好。不过冠希哥跟我说,有人跟他透露,让我们不要对免费的午饭抱有太高期望。”黄承志摸着下巴,这几天没有剃过胡须,胡须又开始长了。
“为什么?不会是冷笑话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俭咋舌,都这个时候了,冷笑话还能盛行?
“不,好像是别的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黄承志也想不明白,信息量太少了,而且要怎么对免费的午餐抱有太高期望?
总不会有人对这种像是给全员供给的食物有想法,以为聚居区会提供山珍海味吧?
“量不够?”陈涛举手。
“不应该啊,量不够干嘛免费管饭呢?哦,等等,耳麦里有消息。冠希哥让我们现在下去拿午餐……你们看着我干嘛?”黄承志按着耳机,转过头,就看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你懂的。”
“我懂什么啊?”
“我看你,完全是很懂哦。”胡志嘉从床边起身,踩着球鞋,弯腰伸手提拉鞋跟,“不就是去拿个午餐吗,我跟你一起下去,顺便拿两瓶水。”
“好好好,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去拿东西了。兄弟们,向嘉哥学习啊。”黄承志拉着胡志嘉,两人幸终(划掉)前往楼下。
“学习学习,下次我陪你去拿东西。”李俭摸了摸枕巾,琢磨着这玩意也该换新的了。
……
“兄弟们,饭来了!”黄承志和胡志嘉排着队进来,但李俭没看到哪里有饭。
“饭呢?嘉哥手里拎的是水壶,这我知道。你怀里抱的是什么玩意?”李俭围着两人来回打量。
胡志嘉手里拿的是寝室的水壶,这东西他认识。但黄承志怀里抱着的东西,他就有些不认识了。
四个底面是正六边形的正柱体透明塑料容器,里头装着棕黑色的……流体还是糊糊?几乎装满了整个容器。
“嗯,这个就是午餐,一人一个。”黄承志分发容器,李俭接在手里,发现尚有余温。
“这就是午餐?我们终于轮到可以享受流食的待遇了?”陈涛看了一圈,将容器盖子打开,闻了一下。
“什么味道?”李俭很好奇味道如何,但他有点担心食物的色香味属性均衡,不敢第一个吃螃蟹。
如果让他来第一个试闻这份流食的味道,他也不敢凑到容器口上猛嗅。扇闻法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可不能学了之后不运用啊。
“还行,闻起来像是粥。”陈涛仔细分辨味道,可没有专门训练过的嗅觉,也只能在此止步。
“听送午餐的战士说,这些糊糊的基底主要是淀粉,还有其他微量元素和维生素之类的……总之是用了最低廉的成本打造了最贴近一般人每日所需的午餐。”黄承志打开容器,凑到嘴边,皱着眉头喝了一口。
“……没味。”
“美味?”
“我是说,没有味道。”黄承志纠正发音,慢吞吞地倾倒糊糊。
“毕竟调味料还挺需要成本的,只要能满足平均需求,多出来的调味料就不会放了吧。”李俭尝了一口,确实是糊糊,落在嘴里像是在喝小米粥,但也只有口感像……
想到过去人们吃的米饭还能掺沙子,起码自己眼前的全是能吃的东西,不是吗?
“诶,不对啊。听这个做法,他有问我们对什么东西过敏的必要吗?拿点淀粉、盐、糖、维生素,再有点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搅拌打粉冲泡,都是食品工业的产物,需要考虑对什么过敏吗?”胡志嘉找到了盲点。
“可能是纯净的食品工业产能不够,还需要从作物中提取?这样就跟过敏源扯上关系了。”李俭也不知道,只能随便猜猜。
他没有食物过敏症状,也并没有身居其位,这个问题只不过是谈资。
“也是。”胡志嘉得到一种有可能性的解释,便偃旗息鼓,专心致志地对付糊糊。
……
“能有免费的午餐吃,确实高兴,但要是午餐更像午餐就好了。今天的这顿饭,我还以为是孔雀国的厨师给我们准备的。”李俭翻滚着只剩下杯壁有残余糊糊的容器,这玩意被做成底面为正六边形的正柱体,着实有些奇怪。
这种瓶状容器的塑料成型工艺应当以吹塑为最成熟技术,成本也最低。可那技术一般制作圆底瓶,制作正六边形的正柱体,这本身就是一种增加成本的操作。
也不知道制作者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预算多了没地方烧?
李俭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点好笑。如今正是天地变化的时候,各地都在抢救幸存者,撤入聚居区后有的是事情要做,哪有人会具备这种闲情逸致,在和吃饭直接相关的问题上故意提高成本?
说不定是什么技术突破或者技术需要,应该是做成底面为正六边形的正柱体更符合要求,他们才会这么做的。
“因为孔雀国的主食是各种糊糊,对吧?”胡志嘉也看过关于孔雀国食物文化的视频。
“对,他们擅长把任何有形有状的食材做成样式统一的糊糊。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个粉丝很多的视频主说的。”李俭拿起容器,“这也算是形状独特的食盒了,我记得我小时候为了美术课买水彩笔的时候,也有个长得和这个差不多的笔筒。”
“回收旧餐具,旧空调,旧电脑。高价回收,煤气罐,洗衣机,旧冰箱,旧彩电,摩托车,电瓶车。”黄承志把空容器一个个拿走,抱在怀里,交给回收容器的战士。
“好消息是:这是重复利用的。坏消息是:这是重复利用的。我的理性告诉我,在这个阶段,重复利用资源才能活得足够久,但我的感性有点不太能接受自己要从别人用过的容器里倾倒糊糊啊。”李俭有些痛恨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
“……我们食堂里的餐盘和碟子也是重复利用的啊。”
“我在学校都吃了多少年外卖了,一年下来有进过五次食堂吗?”李俭反问。
“那确实,我确实没怎么见你进过食堂。”陈涛连竖大拇指。
“咱们都到这了,李俭你能不能说说,为什么天天吃外卖啊?”黄承志天天吃食堂,李俭天天吃外卖,黄承志对李俭的心路历程好奇已久。
“你们不觉得食堂的菜很油吗?明明只是一道水煮胡萝卜,小碗里面竟然能漂着几毫米厚的油!”
“而且,各种菜都太奇怪了。有些看着像是什么素菜切丝炒牛柳,拿到手里才发现是鱿鱼。我寻思我也不是没吃过没见过,牛肉和鱿鱼做成菜是什么样子我还是清楚的,怎么就能次次都上这个恶当呢?”李俭越说越痛。
鱿鱼和牛柳在食堂里都是荤菜,鱿鱼还莫名其妙更贵一点,简直像是刺客。
“所以你就不吃食堂,改吃外卖?外卖不是更贵,而且用的油更多吗?”黄承志越听越不明白。
“怎么跟你们解释食堂用油和外卖用油的差别呢……哦,对了。有次我在食堂吃饭,点了个青菜,油汪汪的,我吃了一口,眼镜从鼻梁上往下滑,全是油,留都留不住。”
“吃饭和眼镜滑下去有什么关系?”
“我就吃了一口青菜,吃进去的油脂就从毛孔拼命往外冒,在鼻梁上形成一层油膜,眼镜就滑下去了。”
“……你这挺硬核啊。”
“我哪知道,反正我吃饭历来如此,只要含油量够大,毛孔立刻往外冒油。吃顿炸鸡,从我第一口下肚到结束作战后半个小时,全是出油高峰期,过了这段时间就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麦瑞卡就要派兵打过来了。”陈涛在旁边乐得直摆手。
“‘我为祖国抢石油’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
“行了,别聊这个了,兄弟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洗衣服吧。”李俭撑不住这个话题,主动要求转移阵地。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在学校的时候,衣服都是在楼下洗衣机洗的。”胡志嘉如此说道。
李俭将目光转向陈涛。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我洗衣服,除了短裤和袜子是手洗,其它衣物都交给洗衣机负责。我还被偷过几次洗衣液。”
李俭将目光转向黄承志。
“李俭,你是知道我的,我有女朋友。”
“mlgb的,合着都没有自己手洗的经验是吧?”
三人点头,陈涛点了一会,又摇头。
“只有我所有衣物全是手洗?”
“可你羽绒服还有棉衣呢,也是手洗吗?”黄承志提出致命提问。
“羽绒服和棉衣,我一般不洗。棉衣倒好说,如果真要洗,我还是可以试试。羽绒服本来就是只有专业的干洗店才能清洁吧?没听说过谁手洗羽绒服的。”李俭表示受伤不严重,规避致命。
“黄哥,你有耳机,你就问问消息灵通人士,看看哪里能洗衣服被单,以什么方式洗。”陈涛抓住了获取信息的关键人物。
“有事黄哥,无事黄公子。”
“问一下,不吃亏,大家都有用。”
“行行行,你们总有正论,我问就我问。”黄承志躲到一边,按着耳麦说话。
“好了,问过了,等冠希哥消息吧。”
……
几人在新寝室里闲得无聊,一个个跑下楼,把书包拿上来,放到床尾,找东西打发时间。
李俭认为自己应该是几人中最无聊的那个。
黄承志在翻他和女朋友出门收集的各种纪念物,一副追忆往昔温柔岁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朋友出啥事了——实际上两人即将走向和平分手,黄承志前些日子还说等寒假的时候就去提这事。
胡志嘉则是把玩景品手办,按理说景品应该不适合把玩,但人总有厨力放出的时候,这是每个人自己的隐私,李俭不好多说什么。
陈涛在玩吸铁石。
嗯,一堆标明了正负极的磁铁,李俭也有点想玩。
相比之下,摊开教科书打发时间的李俭,看起来就有点过于无聊了。
真想念用电子游戏度过悠闲时光的日子啊……
正当李俭琢磨着要不要冒一把险,赌手机还有电量可以打开单机游戏的时候,来新消息了。
“哦,好好,我知道了,这就告诉他们。”黄承志放下手中的纪念物,“兄弟们,刚才问的事情回消息了,这里确实有集中洗衣服的地方。”
“还有这等好事?”
“不过只有洗衣机,而且是公用的,你不会知道之前有人在那里洗过什么东西,身上有什么病。”
“这不是增加传染病风险吗?”李俭震怒。
“别急啊,冠希哥让我告诉各位,咱们在这里住着只是短时间内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要搬去正儿八经的聚居区,士兵们建议我们到正式聚居区再考虑清洁衣物被单的事情,说是到那里才有个人专用的洗衣机,还有手洗之类的选择。”黄承志补充解释,才按下了李俭的愤怒。
“那就,以后再洗。”
……
无聊大概能把人憋疯,为了躲避这种无聊,李俭放下手中的教科书,钻到被窝里,沾床就睡。
……
“醒醒,李俭,该吃晚饭了。”
睁开眼,李俭从床上坐起,扫视周围。
已经不再透光的窗户,屋顶正缓缓亮起的电灯,左右一溜铺在地上的床,床位随意摆放的书包,还有正立在自己书包边上,装着棕黑色糊糊的容器。好吧,现在是11月8日晚,他正在进入聚居区后的新寝室。
“晚饭还是这个?”李俭是寝室里最没有起床气的那个人,他一下子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并明白了中午的糊糊还在延续。
这大概确实是成本最低的解,为一个省全部的幸存者提供食物,并已经失去了整个行政区划中大部分的生产基地和资源仓库,这应该是压力极大的事情。
“嗯,就是这个。看你在睡觉,就没叫你下去拿东西。”
李俭打开容器,将其中的糊糊缓缓倒出:“哦,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说我‘下次帮你拿’,我醒着的时候会做的。”
“没事,不差这一次。”黄承志摇头。
其实下午的时候,大家紧随李俭,都睡着了,只不过李俭的睡眠质量实在太好,其他人没睡多久就因为各种原因醒了过来,而李俭直到要吃晚饭了,才被室友花了大力气叫醒。
各种原因包括但不限于黄承志睡觉磨牙,陈涛打呼,胡志嘉睡到一半觉得口渴,下床的时候把旁边人摇醒。
鬼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床板都放在地上的情况中,还能在上下床的时候把旁边床摇醒的,可能这就是独有的特异功能吧。
没什么交流,几人在一片沉默中吃完了糊糊。肠胃催促李俭,是时候前往厕所,解决一下这部分生理需求。
不得不说,在这里确实是让人闲得发慌。当李俭提出要请黄承志带他去找找厕所,另外两位便也说自己要去上厕所。
上厕所倒成了打发时间的活动了!
世界,真奇妙啊。
等几人从厕所回来,寝室里的灯已经关了。
“这才几点就关灯?能有八点钟吗?”
“也是催促我们早睡。前几天走的路太多了,我感觉今天下午睡了一会也睡不够,确实该睡觉了。”李俭只觉得困。
上午意识到疲劳的时候就被疲劳抓了个正着,越是休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疲惫感越沉重。洗澡的时候倒是振奋了不少精神,也因为坦诚相见的羞耻感被迫提神,但下午一觉睡完,现在更困了。
“那好吧,要睡就睡,明天看看能不能进入检疫环节。话说检疫要怎么做啊。”黄承志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大概就是给你做一下体检,然后过一下消毒,最后在身上盖戳……”李俭嘟囔着,意识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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