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便将自己这一日与汪三太爷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但他没有告诉老秀才关于那位马贩所说的情况。
万一讲多了,老秀才可以顺着这些线索胡乱编个故事糊弄自己。
他想知道的,是老秀才自身是否还知道些什么隐秘。
“我就说祥腾居怎么突然要关闭三层,原来是这样……太爷竟中了毒!”
赵让所说的情况,带给老秀才很大的冲击。
从那名年轻力巴手里看到告示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所以才出言提醒,让众人不要太心急。
他想的是先稳住那群力巴,然后自己再通过特殊途径与汪三太爷取得联系,以求证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如同告示中所写的那么简单。
刚好赵让在听到告示后,便急不可耐的要去人市接活,这当然引起了老秀才的怀疑,于是才有了先前那一战。
“汪三太爷上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老秀才不假思索的说道:
“五天前。”
和汪三太爷相关的事情,老秀才都记得很清楚。
赵让一算时间,那名马贩说他在阳关接手那批姑娘时,是在十几天前,从阳关抵达商盟,需要三天。
而他绕的是远路,权且再给他多算两天,那么他与汪三太爷见面的日子,差不多和老秀才说的时间相吻合。
“太爷给你说了什么?”
赵让追问道。
老秀才闭口不言。
当下他无法求证汪三太爷是否真的中毒了,所以对赵让还是有所保留。
赵让一转念,换个说法问道:
“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盯着点马市交易的动向?还有关于兰末国四王子,安佐的消息?”
老秀才瞳孔一缩,赵让便知自己猜对了!
待他回过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拿起刚才元可欣倒的酒,一饮而尽。
心事重的人,喝什么都没有滋味。
老秀才对这“金风玉露”没有丝毫评价。
他觉得既然赵让已经知道了这么多,自己再隐瞒却是也没有必要。
理了理思绪,老秀才开口说道:
“安佐本来与太爷十分要好,可以说是结为了忘年交!”
算年龄,汪三太爷都可以当安佐的爷爷了。而且一个是兰末国的四王子,一个是兰末王城中大威北境人的龙头大爷。两人能相处的融洽,委实不易。
“安佐对太爷年轻时在北境闯荡江湖的故事极为好奇。你还年轻,不懂老人的心思。”
“太爷无妻无子,只有三个义子。但终究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肚皮,所以他很多时候,都很孤单。”
赵让一下明白了为何汪三太爷每天都要在祥腾居一楼的散台吃饭,为的就是看看热闹,分散精力,让自己不那么孤独。
“一开始兴许是碍于安佐的身份,太爷与其来往,还带着三分忌讳。但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亲密的就像爷孙俩所似的!”
赵让插话说道:
“然后太爷就对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老秀才一愣。
他该是没想到赵让的脑子竟然这么快。
“你说得对。”
“太爷有次酒后,是话多了些……但也不是太过分。”
老秀才干瘦的面庞,爬上了一层阴翳。
“小兄弟,你可听说过八王寺?”
赵让重复了几遍,又搜肠刮肚一番,确定自己对此毫无印象。
“我和太爷以前都是八王寺的僧人。按照还俗前的叫法,我得称他一声师兄!“
八王寺是大威北境的一处奉行苦修为上的佛教宗门。
信徒但入此门,须得舍弃锦衣、玉食、多眠等等人间贪欲。以苦持身,求境界精进,方才能修行无我的中道之法。
汪三太爷自幼出家,修行十五载后,带年轻的师弟老秀才出山,前往位于南地的九华山朝圣。总计要走两千余里,二人一路大拜
但这次朝圣,师兄俩却都没有完成。
“我俩走了一半,就都还俗了!”
老秀才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酒杯。
赵让着实没想到老秀才和汪三太爷还有这样的往事。
听起来自然过瘾,但对眼下的局势却没有任何帮助。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座寺庙?”
赵让也算是见多识广,以自家在北境的地位,怎么样也该有所耳闻才对。
“因为八王寺已经被毁了。”
“毁在大威南北分而治之的兵乱之中。”
老秀才眼底闪过一瞬的落寞。
“一座苦修的寺庙,毁了就毁了,这有什么不能说?难不成汪三太爷担心别人知道他以前当过和尚,会笑话他?”
元可欣轻佻的说道。
“八王寺的确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小姑娘你说的这样,毁了就毁了,世事皆有定数。”
“汪三太爷错就错在,他不该告诉安佐……!”
“好了,你别说了!汪三太爷不该告诉安佐的事,我最好也不要知道!”
赵让连忙打断老秀才的叙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赵让还是明白的。
有时候多一个字都不听,反倒是让自己更加安全。
“你不是要救汪三太爷吗?不知道来龙去脉,怎么去救?难不成是在骗我?”
老秀才说着就动了怒气。
拄在身前的粗大铁棍,登时就要舞起。
赵让连忙将元可欣护在身后,生怕这老家伙丧心病狂,先把棍子朝她砸去。
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到极致!
恰逢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
元明空满脸轻松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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