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我今天带来的酒,正是那一年酿造的。至于是哪一年,我想以朋友的脑子,绝对不会猜不到吧”
这话说到一半,赵让才察觉海迪耶是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的反问道:
“哪一年?”
海迪耶脸上落寞的表情更胜。
赵让的反问,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同样,赵让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凭着记忆,把刚才海迪耶所讲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忆了一遍。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立马说道:
“看来就是你俩再不相见的那一年。”
海迪耶喜不自胜,激动的站起来说道:
“我亲爱的朋友,我就知道你能猜的到!”
“所以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赵让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回答道:
“既然是朋友,那就不说麻烦。反正朋友之间就是用来相互麻烦的,不然这朋友就没法做了!”
先前只是激动,听到赵让这番说法,海迪耶的表情已经转换成惊喜了!
“说得对,是我错了,我罚酒!”
最后一个“酒”字还没说完,杯中酒已经下肚。
赵让算是看清了,他罚酒并不是真觉得自己错,而是找借口多喝,自己灌自己。
“我想让朋友做个裁决。”
赵让问道:
“什么裁决?”
海迪耶指着酒杯说道:
“二十年前,他喝过刚酿出来的,说很不错。窖藏了二十年,现在却说不咋样。朋友,你说退步的到底是酒,还是他的舌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甚至有些不怀好意,有些逼迫的嫌疑——海迪耶在逼迫赵让代表和他同来的一众人站队。
若是他说退步的是酒,那就会得罪阿奇滋,同理,相反的回答也会得罪另外一个人。而且以赵让的见识,他很难选择退步的是酒。
对于一个在大威中喝过葡萄酒的人来说,赵让在北境可谓是数一数二的葡萄酒行家。当然这样得托西门大壮的福,不过酒毕竟是自己喝的,经验也是自己积累的。
从一入口,赵让就品出海迪耶带来的葡萄酒,是用品质最好的赤霞珠酿造的。这种葡萄是从哪里来的,没人知道,据说是从西域最西的荫蔽之处自然生长的。在大威,这种葡萄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长相思”。
酿酒葡萄和一般的鲜食葡萄不同,它皮厚,肉少,果粒小,并且口感略带酸涩。初到大威时,书院的老儒们觉得这味道很符合“相思”的意境,即入口酸涩,却又下肚回甘。让人吃时厌恶,回头又想。一度大威书院中凡事家中条件尚可的读书人,人人案牍之上除了笔墨纸砚四宝外,都多了一盘“长相思”。文思困顿时,吃上一颗,不仅能提神,还能开窍!那会儿骤然在文坛流行起来的酸诗腐词,也是因为这般。
凡物必有长,这种葡萄吃起来味道欠佳,但酿酒却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尤其是酒成后,再灌如木桶中,存放于地下,时日越久,口感越是香醇顺滑。
木桶一定要用橡木,地窖一定要挖三丈深,这样才能保证酒在最好的环境中缓慢温润,以达到极致的口感。
现在赵让手中端着的酒,已经把这些客观能够做到的条件,全都做到了极限,无可挑剔。
思量再三,赵让也拿不定主意,身旁的元明空也皱着眉头,愁绪颇重,显然是也没能想破局之法。
反观海迪耶和阿奇滋,这两位却是很有耐心。不仅不催促赵让,还给了他充足的空间。
两人一人在与方才给他把脉的姑娘用西域话耳语着,时不时笑笑,很是欢乐。另一人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桌上的核桃,并且一颗核桃仁,一勺醋。
见此,海迪耶出言嘲讽道:
“还说不是自己舌头的问题,就你这样喝醋,再过两年,别说喝酒了,估计连喝水都是酸的!”
阿奇滋不置可否,他爱吃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尤其是吃凉菜,春华楼中几乎所有的凉菜都有醋,这就是他定的。哪怕没有倒进去,也会单独盛一蘸碟,放在旁边。
“是你说了算,还是这位客官说了算你既然找了人家裁决,就不要多废话!”
阿奇滋嘴上毫不留情。
喝的是醋,吐出来的却是刀锋。
好在海迪耶是剑豪,因此并不惧怕,只是一笑了之。
经此这么一斗嘴,两人的目光同时都集中在赵让身上。
时间已经过去够久了,哪怕是说错,赵让都得给个说法。
紧张之余,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很是剧烈,闭着嘴巴不说话,耳朵都能听到“咚咚咚”的声响,犹如神人擂鼓。
不知不觉间,他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老实?
太过老实的人,即使对方在强人所难,也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最后却是成全了别人,伤害了自己。
提出这样要求的人,本来就是缺乏尊重的表现,面对这样的人,越是软弱妥协,他们就越会变本加厉。
若是不硬气一点,那即便能两不得罪的走出春华楼,离开黑街,又能如何?反倒会让人更加看不起,觉得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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