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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对道士说话,没有和赵让那般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把杯子夺过来,说道:
“谁让你这么心急的?我茶还没泡好,你就把洗茶的水喝了,活该你觉得难喝!”
赵让见这两人斗嘴就像小孩似的,如果道士是白鹤山的掌教,白鹤子,那和尚只可能是——
“释定大师,您喊我赵让就好,施主二字可担不起。不瞒您说,我可从没施过。这次出远门,还有次为了应急,偷过佛祖脚下功德箱里的香火钱。”
佛道两立,和尚和道士能成为朋友的极少,唯独有两人例外。
一位就是白鹤山的掌教,白鹤子,另一位就是曾经八王寺的高僧,释定大师。
八王寺的香火虽因战乱等等事端没能延续下来,但释定大师却是真正的大师。他不似其他那些和尚,高坐莲台,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享受信徒供奉,顺带说几句晦涩难懂的话。
自从走出八王寺那片断壁残垣后,释定大师云游四方,扶危济困。宁愿自己光着脚,也要把破草鞋换来的一个烧饼掰成两半分给穷人。所以世人都说假菩萨用信徒们的钱造大殿,塑金身。真菩萨风餐露宿,尽所能帮助所有危弱之人。
“这里还要向释定大师赔罪了!”
赵让起身,拱手一礼,却因双腿跪坐已经麻木,没能起来。
释定大师双手递来一杯清茶,说道:
“不瞒赵施主,贫僧也偶尔因为这样的原因,做过同样的事情。”
赵让喝了口茶,觉得清丽淡雅,在口齿之间掀起阵阵山岚之气,沁人心脾。
“大师的烹茶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赵让这话没有丝毫吹捧的意思,但还是引来身旁白鹤子的不满:
“那是你没喝过我白鹤山的酒,白鹤山的百花醉酿,还有千花秘酿,哪个都比这臭和尚的脏手粗指头泡出来的臭水要强多了!”
两人在佛道两界以及江湖中都有极高的地位,谁能想到私下里二人斗嘴竟然跟市井混混差不多?
赵让边喝茶边看,乐得合不拢嘴,连腿脚的酸麻都忘记了。
一直到白鹤子也喝上了茶,他们两人才消停下来。
赵让一杯茶已经喝完了,释定大师给他加茶的时候,他问道:
“大师刚才说可以问你?”
释定大师立马放下茶壶,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来,放在桌上,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以这串佛珠起誓,虽然贫僧悟性不高,心智不坚,但贫僧所言从无虚假。”
这串佛珠该是很有些年代了。
八王寺以苦修闻名,寺中弟子个个都是外门横练功夫的高手。于佛法一道,更是简单粗暴,只需搓捻佛珠,同时吟诵六字真言便好。什么时候这串佛珠在经年日久的搓捻下越来越小,甚至空无一物,那便是把手中的佛珠转到了心中,达到了罗汉境。
什么时候心中的佛珠也在一声声吟诵中消弭于无形,便是达到了菩萨境。
至于成佛,每个人的征途都不同。
释定大师放在桌上的佛珠该是一百零八颗的。
赵让扫了眼,发现已经被他搓捻掉了几乎一半。看来于佛法一道,释定大师已经是半步罗汉了。
佛门武功与佛法深浅相辅相成,释定大师于武道一途定然也是超过三品大宗师的绝世高手。
“我就一个问题。”
赵让说道。
释定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贫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让顿了顿,问道:
“我想知道二位是因为什么来第一楼的。”
白鹤山距离苏洛城有六百多里远。
释定大师更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他们俩能同时出现在苏洛城,又同时聚在第一楼中,赵让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听到赵让的问题,白鹤子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他原本就没有想给赵让解答任何问题,也不准备插手赵让的任何事情。虽然他和赵让的父亲赵博义很熟,赵让算是故人之子,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并没有因为双方之间的关系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更何况这活儿是和尚揽下来的,话也被他说得又满又死,那这麻烦事就由他去做,但白鹤子对和尚的这种行为并不赞同。
两人斗嘴归斗嘴,对于正事还是心中有数,互相尊重的。所以白鹤子虽然不同意和尚的做法,也没有出言嘲讽,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赵施主请看此物。”
释定大师从衣襟中掏出来一张折叠得极为齐整的纸。打开铺平后,放在佛珠中央。
赵让细细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纸张上方一个巨大的人像,画的正是释定大师本人。
“哼,凭什么把你臭和尚画得这么宝相庄严?”
白鹤子不服气地说道。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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