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生也光棍，直接跪在了地上：“妈，这件事情我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我基本能确定99%。不过纵然如此，也请您相信，纯粹是纣王那厮脑子有病。大部分人族都是孝顺的，只有纣王发了失心疯。您纵览历史长河，对这种人应该不陌生，他就是那种典型赌国运的赌徒。赌赢了千秋万代，赌输了遗臭万年。”
女娲娘娘没有说话。
这种人和这种事在历史上确实很常见。
但自己碰上，就会很恶心了。
季长生继续道：“我之前在蓝星的时候，最厌恶的小日子就是一个很典型的这种国家。遇到机会，就喜欢拿国运梭哈。以此兴，必以此亡。请母亲相信，人族大多数人都不是这种赌徒。”
女娲娘娘继续沉默。
她还在消化季长生给她带来的信息和怒火。
见女娲娘娘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季长生内心是松了一口气的。
该说不说，妈的情绪管理是真的好。
这要是换成他，第一秒就提刀先去把纣王给砍死。
女娲娘娘能忍住不说话，已经是很强了。
这时候一旦说了重话，就很容易伤了情分。
而季长生这时候要做的，当然是弥补情分。
顺带帮自己贴金。
“妈，如果我不把这件事情告知您，恐怕您包括元始天王和灵宝天尊都不会想到纣王身上。毕竟你们实在太强大了，所以很难注意到纣王这种小角色。我本来是可以隐瞒的，这样也不会影响妈您和人族的关系。但您对我视如己出，我如果隐瞒您就是不孝。所以我冒着影响您和人族关系的风险，冒着您勃然大怒的风险，也选择把真相告知于您。”
听到这里，女娲娘娘脸上的怒火稍缓，再次摸了摸季长生的脑袋。
“长生，你是个好的。”
她是讲道理的。
季长生要是不提醒她，她还真想不到纣王。
而且元始天王和灵宝天尊肯定也想不到，要不然之前纣王已经去了一次娲皇宫，他们三圣不会都没什么反应。
对于自己新收的这个好大儿，女娲娘娘没有怀疑。
“你没有问题，不代表所有人族都没问题。”
女娲娘娘到底还是被搞了心态，影响了对整体人族的态度。
这很正常。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季长生摇头道：“除我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如果我不走这一遭，我也很难发现。我是观察到了纣王即位后他对神权的极度厌恶，商朝国力远超我想象的强大，以及得到九鼎传承后的纣王已经能镇压九成的修行者，才意识到他可能认为已经有实力镇压所有的鬼神和各方修行者了。
“他没有见过圣人，很难体会圣人的强大。而他见过的那些修行者，全都不是他的对手。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还无可匹敌，确实很容易膨胀，这很正常。我还观察到之前首相商容上奏请他去女娲宫上香的时候，他问商容女娲有何功德？有资格让他去上香。”
季长生说到这里，放出了一段“VCR”。
正是季长生他们之前进入山河社稷图的时候看到的“前情提要”中的场景。
纣王问当驾官：“有奏章出班，无事朝散。”
言未毕，只见右班中一人出班，俯伏金阶，高擎牙笏，山呼称臣：“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降香！”
王曰：“女娲有何功德？朕轻万乘而往降香。”
商容奏曰：“女娲娘娘乃上帝神女，生有圣德；那时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乃采五色石之，以补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祀以报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则四时康泰，国祚绵长，夙调雨顺，灾害潜消。此福国庇民之正神，陛下当往行香！”
“VCR”放到这里，季长生就点了关闭，随后对女娲娘娘道：“妈，看出来了吗，他真的不知道您的功德，也不知道您的强大，只是把给你上香这件事情当成了首相商容的挑衅。
“当时纣王新君即位，想要废除祭祀鬼神，属于革新派。而商容作为前朝宰相，一直都是守旧派的领袖。这两人很不对付，妈您注意一个细节，商容自称‘待罪宰相’。谁能给宰相治罪？当然是纣王，所以纣王和商容肯定有矛盾。”
女娲娘娘再次点开这段VCR，调到商容开口的画面。
“臣商容待罪宰相，执掌朝纲，有事不敢不奏。”
“待罪”二字，清清楚楚。
女娲娘娘的怒火稍缓，看向季长生的眼神愈发欣赏。
“长生，你心很细。”
她完全没有注意这种细节。
当然了，以她的身份和实力，也用不着注意这种细节。
封神大劫，圣人关注的是三教的争锋，六圣的下场，道祖的布局，谁会在乎大商的朝堂争斗呢？
季长生在乎。
他看的很细。
“妈，从‘待罪宰相’这四个字就可以看出来，纣王和商容在政治上是敌人。结合后面商容被纣王罢黜，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纣王恐怕也不是故意针对您，他把给您上香，当成了和商容的政治斗争的工具。后面给您写诗，应该也是想借此向世人证明，王权在大商已经彻底压制了神权。
“他连您的资料都不清楚，肯定不会考虑的很周到。后面大势发展成三教内斗，圣人下场，那时他也已经是随波逐流，根本无力掌控局面。
“在这件事情上，但凡有人族先贤帮他出谋划策，都不会输的那么惨。妈，我仔细分析过，这件事99%就是纣王一拍脑门，就把整个大商国运全都压上去了。您只是适逢其会，当时商容让他去祭祀，无论是谁，他都会挑事。
“一个普通的人族朝堂内部斗争，最后发展成了封神大劫，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圣人也想不到。所以他也好，商容也好，都完美隐身了。
“妈，我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人族，才帮人族其他人开脱。您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封神大劫这种事让我主持，让玄都大法师主持，让地藏姐姐主持，让三皇五帝来主持，但凡纣王给任何一个人族先贤通过气，都不可能有题诗事件。我在心里骂了他几百遍了，但凡他挑衅的对象是准提呢。”
女娲娘娘终于被季长生逗笑了。
她拉过季长生的小手，轻轻拍了一下。
“长生，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情肯定和你没关系，和我相熟的那些人族也没关系。”
季长生内心一松。
再次感谢亲妈的情绪管理能力。
能一直保持理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妈，还有，这件事情我只是能99%确定，还不是百分之百，也许我冤枉了纣王。”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这是有可能的。
“我只是不想您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提出这种可能性。既然有了方向，以妈您的手段，查到真相肯定不难。”
女娲娘娘点了点头：“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说是99%，你也只是给纣王判了一个死缓。”
季长生没有说话。
女娲娘娘想通了很多东西。
“难怪我派到纣王身边的三个妖精到最后对纣王都死心塌地，难怪商朝朝堂在战争时期还内斗的那么厉害，也难怪纣王明明不傻，却一直都在干那些自断臂膀的蠢事。那些他杀掉的大臣背后，看来都是神权的代表了。”
女娲娘娘自言自语：“我可以确认，封神大劫时期，三皇五帝都没有下场，玄都、地藏、真武这些人也都没有影子。尤其是玄都和地藏，一个在人教，一个在西方教，但始终都在闭关。长生，你觉得他们是聪明人吗？”
突然被cue到的季长生内心一凛，但还是实话实说：“当然是。”
“那你觉得他们能猜到纣王的不对劲吗？”
季长生果断摇头：“我之前都没猜到，他们又没有我的际遇。妈，您别太为难他们。”
“不是我为难他们，他们虽然没有你的际遇，但是有另外的际遇”
女娲娘娘凤眸一闪，寒光乍现：“长生，你能在猜到真相后立刻告诉我，我很欣慰。你放心，你说服我了，这件事情和其他人族无关，他们没有害我的心思。”
季长生没有放心。
女娲娘娘这话音明显只是说他们没有害她的意思，可潜台词在说他们未必不会包庇。
如果包庇纣王，对于女娲娘娘来说同样是一种背叛。伤害轻了点，但还是背刺，而结盟向来是双向的。
“妈，他们很难猜到纣王身上吧？”
女娲娘娘沉声道：“别人应该猜不到，但玄都刚刚击败了准提。”
季长生：“妈，玄都大法师肯定不是准提圣人的对手，他是借助了至宝，还谋划了千年，搭了无数因果人情进去，才勉强胜了准提圣人一次，但也不是大胜。如果让他们再打一次，玄都大法师肯定是惨败，他们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级别的。”
女娲娘娘摇头：“长生，洪荒仙界没有如果，赢了就是赢了。结果大于一切，过程并不重要，这里没有重来的机会。”
季长生：“……”
“他能胜过圣人，以玄都的智慧，他就能联想到其他人也能做这种事。玄都是我亲手培养的第一代先民，又在太清门下求学。一代先民的能力，我永远不会低估。他们是真正从卑微到强大，步履维艰，以弱胜强的事情他们做过很多次，在这方面他们比六圣都要更强，因为六圣生来强大。”
女娲娘娘的话，让季长生内心一沉。
“我能理解他们之前没想到纣王，但在玄都击败准提后，如果他们一直没有反应，我很难不怀疑他们是在包庇。他们对我的感恩之心，还没有你这个后来的人虔诚。”
季长生努力为玄都大法师他们辩解。
纣王可以死，这些人联的骨干可都是人族真正的顶梁柱，不能折了。
“妈，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但玄都大法师击败准提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我们要给玄都大法师思考的时间啊。”
“你说的对，时间太紧了，玄都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女娲娘娘冷静道：“我等到你出图之日，若你出图那天，他们还没有动静。”
顿了顿，女娲娘娘再次拍了拍季长生的小手。
“那我以后可能就真的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季长生并没有高兴。
这是涉及到族运的大事。
他可以受宠，但独宠对于人族绝不是好事。
“妈，你是知道我做事效率的，这样是不是时间太紧了？”
女娲娘娘笑了：“你出了山河社稷图，立马就会联系玄都，这样的感情我就不知道是虚情还是假意了。只有像你这样，第一时间用行动告诉我真相，我才能放心帮扶。长生，我不是冤大头。你对我好，我才对你好，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季长生能说什么？
他只能给玄都大法师地藏姐姐他们祈祷。
“妈，也许他们真的没想到。”
女娲娘娘点头：“是有这种可能，那就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你。”
季长生：“……”
“咦？”
女娲娘娘忽然浅笑了一声。
让季长生下意识想到了那首诗：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长生，你的哥哥姐姐们，还是懂事的。”
季长生：“？”
……
天庭。
天喜星府邸。
纣王冷静的看着对面。
“大法师，你杀不死我的。我在封神榜上有姓名，除非皇天后土和天道六圣动手，否则磨灭不了我的真灵。”
玄都大法师友情提醒：“大王忘了，我刚刚击败过圣人。”
纣王：“……”
“当然，我的实力还远不如圣人，所以的确还没有办法彻底斩杀你在封神榜上的真灵。”
不等纣王松一口气，从太极图中，便走出了一位慈悲的女菩萨。
“地藏见过大王。”
纣王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何德何能，让人族两位大罗一起对我动手。”
地藏王菩萨解释道：“大王真灵寄托封神榜，理论上的确只有皇天后土外加天道六圣才能彻底斩杀。但此事乃我人族私事，最好不要让他方参与。所以，只能由我和玄都联手来试一试。”
玄都大法师，三教首席大弟子。
地藏王菩萨，接引圣人亲传弟子，刚刚证道大罗，地府二号人物。
他们联手，能否达到皇天后土或者天道六圣其一的威力，要试过才知道。
纣王心情复杂：“我若死在自焚的火焰中，自是求仁得仁。最后能上榜封神，我亦没想到。”
地藏王菩萨摇头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既然没想到那么多，真的就没必要做那么多。”
“难道像二位先贤那样一直仰人鼻息吗？”纣王不为所动：“我若成功，人族会彻底成为宇宙第一大族，再也无需看圣人脸色。若只是像你们那样活着，人族纵然再昌盛，和傀儡又有何区别？”
地藏王菩萨语气并不激烈，但十分诛心：“你成功了吗？”
纣王：“……”
玄都沉声道：“洪荒仙界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是只有一条命的游戏。我们作为前辈，确实如你所言，把游戏玩的很憋屈，不仅华丽的地方少，不少细节看起来还有些猥琐，甚至于丑陋。你出身王侯，看不上我们的行事手段，我很理解。但是，从巫妖年代到圣人时代，我们只有一条命，我们通关了。”
地藏温声道：“人族不是盘古青睐的种族，我们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个性对于我们而言，是很奢侈的东西，我们玩不起。大王有很强烈的个性，让我很羡慕。但现在的人族，需要大王去赴死，请见谅。玄都，动手吧。”
太极图镇压之下，消弭了一切动静。
天喜星府外阴影处。
真武盘坐于此，秉息掠阵。
这是人联第一次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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