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是刚才说的那样,一个人和一支军队之间的战斗,在基数上已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这次来围剿夏洛克的人自然都是前线最精锐的战团,在冰天雪地里与恶魔战斗了十几年的战士们当然早就做好了为帝国捐躯的准备。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死在恶魔的手里是一件从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但是那名十恶不赦的人类叛徒似乎是一只更加可怕的存在,老兵们不怕死,他们坚信着自己身后有着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这份期望绝对不能被破坏,所以这些人完全无视了那邪魔的屠杀,继续冷血无情的向他压上去,铸就成一道不算收缩的冰冷坚硬围墙。
所以,这场战斗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族群对于邪魔的诛灭,就是你死我活,没有另外任何可能的最基础,最血腥的种族之战。
一次次攻势被那只邪魔坚持了过去,但是无所谓,帝国战士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邪魔的疲惫,愿意用自己的血肉覆盖在邪魔的身上,黏腻的血浆会阻挡他的行动,会消耗他的精神。
其实对于战争来说,只是死去几百个人而已,这根本不算什么。
武器,有的是。
弹药,有的是。
前仆后继,愿意为了人类美好未来而死去的士兵,有的是。
而目标只有自己。
从那根烟吸完直到此时,夏洛克已经坚持了十分钟了,也足足屠杀了十分钟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那绵延了十几公里的巨大围剿圈连视线都看不到尽头,更别说突围了。
密集的攻击让他的体力不断的消耗着,又不会给他哪怕一瞬间的休息时间,耳旁尽是夺命的呼啸声,他敏锐的再次预判到了下一波扫射的时间,瞬间后撤十几米,避开了一连串的轰炸,顺便将经过的一名契约者从战车里拽出来,直接扯出了他的颈椎。
而在其落地的刹那,一只恶魔又紧随其后,悍勇无畏的扑过来,巨大的獠牙直戳夏洛克的胸膛,一名契约者突然从后方的硝烟中跃起,手中一门手炮直逼夏洛克的后脑。
这种同归于尽的杀局几乎发生在战场的每一个瞬间。
月光无法穿过沙尘,但是那些在远处等待着再次围杀上去的帝国士兵们却似是能看到硝烟中的惨烈景象,他们都来自于大远征路途上的联军部队,在两年前,他们都在那片冰冷的世界里听闻着目标的名字,在此时此刻,他们的心境是那么的复杂。
他们知道那个人肯定承受了不少的打击,他此刻一定伤痕累累,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倒下。
而就在此时,广野边缘的山谷顶峰,尤利西斯少将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他缓缓的半蹲了下来,摆好那只跛掉的废腿,就如同慢动作一般,举起了身旁的狙击枪。
这是一把专门对付恶魔的长枪,其实从理论上来讲,它的研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有朝一日它会去针对一个人类。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夏洛克一个人承受过那种造价惊人,一发就能够让一只三阶大恶魔彻底倒地不起的子弹。
尤利西斯少将闭上一只眼睛,将昏花的眼球贴近目镜,在长久以来的战斗中,他的视力似乎完全放弃了正常生活交流之中的作用,转而彻底试用于这把枪的目镜之中。
无比娴熟的姿势,无比稀疏平常的瞄准动作,由于整个过程过于行云流水,导致了即使从没有看过枪械射击画面的人都会确定,下一秒他就会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就会命中目标。
但是这一次,尤利西斯少将平生少有的迟疑了。
身为一名士兵,他当然要遵循军令,对于试图颠覆帝国稳定的邪魔,他当然要义无反顾的将其诛杀。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与夏洛克之间的种种交集,想到了那个人为了拯救帝国士兵而孤身一人踏入雪原,想到了那次直冲地狱之门的寻找南丁格尔之旅,想到了得知他死去时的惺惺相惜,又想到了他再次从地狱之门重返人间,自己听着前线战报,在没有人的小营房里的会心一笑。
而此时此刻,自己正在瞄准着对方,这一幕让这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兵产生了无法忽视的割裂感。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终归是老了,已经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要不要.申请退伍了。
下一个瞬间,他的手指稳定的向后一压。
“砰!”
手间沉重的后坐力传至肩膀,那复杂到了极点的机械构造运转声音瞬间混合在了那声枪响,价值好几辆装甲战车的特质子弹从足足一米多长的枪管中瞬间射出,高速旋转着避开了所有的火光,爆炸,烟尘,灼热的空气,恶魔的肩头,战车的边缘,在战场上划过一道笔直,且没有触碰到任何外物的惊人线条,直接命中了那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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