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东让陈子延带他去买礼物。
“自己人,不用客气。”陈子延拒绝。
“又不是给你。我爸要事知道我空手见伯父,能从加拿大杀回来。”
陈子延笑:“叔叔重情义。”
不知道陈子延是否知道,反正他陈逸东知道,爸爸的重情义里含着亏欠感。
伯父定居淮安后,爷爷的房产更名给了爸爸。先更名,后询问。伯父怅然望天,最终没吭声反对。
对爷爷来说,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两个儿媳不一样啊。一个是外地乡下人,一个是娇滴滴的上海小姑娘。外地乡下媳妇憨头憨脑,连“爸爸”都叫不利落;上海媳妇嗲声嗲气,老远就喊“爸爸”,叫他如何不偏心?
何况,陈紫燕意外坠亡大运河后,爷爷便认定外地乡下媳妇气场弱,养出来的孩子运道不好;而玲珑能干的上海媳妇气场强,所以养出来的孩子模样、成绩样样出色。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欢喜。
一比较,一碗水就无意端平了。
最最重要的是,那时候上海的房子还不值钱,不知道以后会炒上天价。
等上海房价上扬势头强劲时,伯父已离婚多年,爷爷也已经作古,就没了开口的机缘。等于吃了一个哑巴亏。
陈逸东爸妈只献殷勤不提旧事。
伯父离婚后,花花事不断,正主没有一个。没人在他背后怂恿,久而久之,爷爷房产的事就不了了之。
去见伯父伯母,必须手持重礼。这是陈逸东爸爸为数不多的原则之一。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陈逸东也乐得遵守。
好烟买好,堂兄弟俩直奔家里。
家是当初离婚不离家的那个家。
陈子延结婚时,伯父伯母共同出资给小两口买了婚房。随着陈子延搬离家,伯父伯母也不好意思再住一起,俩人不约而同选择外出打工。
同样是55岁外出打工,伯父只能去工地搬砖;而伯母,却因为出众的身材和口才混进了上海高档小区做物业。
一个在风吹雨打中做苦力,一个在花草繁茂的小区内做管理,不出三年,就拉开差距。伯父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落魄老男人,伯母则像四十几岁魅力犹存的徐娘。
伯父每个月入不敷出,渐渐对已婚的陈子延变得小气。
伯母傍上了上海鳏夫,月入斗金,不仅日常对陈子延出手阔绰,还在ha市区另购了一套120平的房。
陈子延像是向日葵,笑脸本能转向他妈妈。
只因一件事,他现在基本跟他妈妈闹僵——他妈妈在他出轨这件事上,站了王小芒。
陈逸东对此恰有所耳闻。
可能是同为女性的缘故,本不喜王小芒的伯母,批评了陈子延,指责他就算是出轨,也不应该在王小芒挺着大肚子的时候出轨。
人家王小芒不远千里,冲着爱情嫁到淮安,新婚不到一年,就遭遇始乱终弃。这是个男人干出来的事吗?
陈子延辩无可辩,只好砸家。
他砸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家。从餐碗盘,到电视冰箱,到老式的厚实家具。从自己控制不住的发疯中,他终于意识到他对他父母离婚不离家式生活的怨恨。
伯母见一向还算听话的儿子蛮力发疯,吓得不轻,逃回上海,再不敢干预儿子出轨的事情。
伯父呢?在儿子出轨这件事上,他只有艳羡。
老娘不管,老爹羡慕。陈子延算是用拳头给自己的出轨生生开辟一条出路。
可怜王小芒,只能独自憔悴。
从这一点看,幸亏有他家蔡颐匡扶正义,让可怜的王小芒感受到一点陈家的温暖。
伯母逃回上海后,不堪工地苦日子的伯父回归故乡,住进了被砸后破碎物件没人清理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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