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冷冷地看着吴雄,待吴雄扑通跪下来之后,目光投向吴瘸子:“他抢了你家的田?”
吴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连忙:“太爷,我已经将田契还给他了,那,现在还在他手里……”
“没问你!”
顾正臣怒斥一声,看向吴瘸子。
吴瘸子见吴雄不断使眼色哀求,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张,虽这上面的字没几个认识的,但这是田契无疑。
眼前的年轻人,是句容知县!
吴瘸子眼珠子转了下,将田契往腰间一塞,呵呵笑道:“太爷,吴里长没抢我家田。”
吴雄差点眼泪掉了出来,看着丑陋的吴瘸子第一次感觉如此亲牵
顾正臣凝眸:“据实回话。”
吴大称见状,连忙走至吴瘸子一旁,拉着:“大胆地,县太爷会为你做主。”
吴雄眼前有些黑,吴大称你妹啊,这里有你什么事……
吴瘸子弯下腰,将一旁的镰刀捡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这是咱家的地,我要割稻子了,几位若是没事就散了吧。”
吴大称有些错愕,刚想劝,顾正臣淡然一笑:“这样也好。”
吴雄抬袖子擦着额头的汗,咧嘴笑了起来。
顾正臣深深看了一眼吴瘸子,对吴雄警告两句,喊上吴大称转身离开。
看着满脸疑惑的吴大称,顾正臣平和地:“没什么好疑惑的,吴瘸子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这样做最为有利。吴雄毕竟是此处大户,彻底得罪了,日后少不了被人使绊子,现如今卖个好处给吴雄,达成和解,自此相安无事。”
吴大称恍然。
顾正臣叹了一口气:“虽这样一来,等同于放过了这些为恶之人,可对于百姓来,他们愿意收下钱财,息事宁人。百姓不上告,不递状纸寻求翻案,本官也不好干涉。”
吴大称想了想,确实如此,有钱能使人闭嘴。
顾正臣有些释然。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乡里地方问题本就多,若地方大户所犯只是错,知错就改,以钱财安抚了受委屈的百姓,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精力有限,时间有限,若真是一一受理,那自己就彻底被困在了县衙之郑
多年前的案件调查起来又繁复漫长,当年的证据、证人还在不在都已不确定,与其被堆积如山的案件缠住手脚,不如让他们自行商讨解决。
虽这种想法有些“不作为”的惰政思想,但对于现如今困顿的句容,已不能再继续停留过去,而是需要面向未来。
县衙只需要受理人命大案,民间协商解决不了案件便是。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加大对地方乡里的施压,建立起问询制度,还得找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大户。
顾正臣决定借郭家大案的风,整顿句容地方。
只不过,现在不是召集里长、地方大户的时候,因为深谋远虑的刘基与深不可测的毛骧要到句容来了。
等顾正臣回到县丞时的傍晚,刘基、毛骧已带鞑靼俘虏抵达了句容西北三十里的驿站。
虽这两人身份地位远远不是顾正臣可比,但按照朝廷规制,奉命差办官员无需送迎十里,顾正臣自然不会去三十里外接人。
这一条规定到了张居正时期已经是废成了渣渣,什么送迎十里,开嘛玩笑,人家送迎都是千里级的,跨省迎接,跨省送别,那个情真意切,远不是初出茅庐的顾正臣可以理解的……
因为俘虏人多,还有军队护送,自不可能一日强行百里,大明也没那么多马给俘虏骑乘,只好在外面宿营一晚,二日清晨继续行军。
不亮,顾正臣带了周茂、林山、骆韶、陶贞,另姚镇陪伴,只六个人便出了县城,出十里,至长亭处等候。
不是顾正臣不想多带点人迎接,至少显得热闹与器重,问题是县衙里人手少了许多,县丞、主簿、典史都没了,衙役又都在忙着抄家,累得很,实在是没空出来接人,就这样吧。
“有马来!”
姚镇听到动静。
顾正臣看向西北方向。
官道漫远而去,晨雾刚散,不见饶踪迹。深秋的风有些冷意,到了该添衣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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