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赫呵呵笑道:“对谁不一样,我们看不远,敌人也看不远。”
顾正臣看向张赫,直至张赫收敛了笑意,才开口:“张指挥使就没想过,若是我们可以先一步观察到敌人,提前调整好航向,做好战斗准备,会不会更为有利?”
张赫有些茫然:“话虽如此,可了望军士只能看那么远……”
顾正臣想了想,和张赫说这些没用,于是问道:“王枝在这条船上吗?”
张赫点头:“在。”
“让他来见我,现在。”
顾正臣安排下去,然后回到了甲板上,盘坐在刘基一旁。
王枝听闻顾县男找自己,连忙起身跑了出来,恭恭敬敬行礼:“顾县男。”
顾正臣示意王枝坐下,没有顾忌一旁睡觉的刘基,对王枝道:“王主事知道这次去泉州府的缘由吧?”
王枝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吏部发了文书过来,说是泉州府开海,急需在晋江城打造新的官窑烧制陶瓷以出海贸易。故此将我与一干匠人调往泉州晋江,听凭顾县男差遣。”
顾正臣没有接文书,而是认真地说:“我与王主事有过一面之缘,想来没有忘记吧?”
王枝挺直身板:“自不敢忘!”
那是在朝廷设置宝钞提举司之后不久,在句容当知县的顾正臣被调回金陵担任宝钞提举司副提举,后来他与工部尚书李敏一起到了琉璃厂,安排匠人烧制了放大镜。负责接待他们的便是自己,在那之后不久,自己就收到了皇帝“再造一批放大镜”与“禁止外流一块”的旨意。
顾正臣继续说:“在抵达泉州晋江之后,官窑起,第一件事不是烧制陶瓷,而是再造一批放大镜。”
“再造,可是陛下有旨意……”
“这文书上没告诉你,听凭我差遣?”
“这是吏部公文,非是陛下……”
“那你认为,吏部公文为何会加上这一句?”
王枝明白了。
平日调令文书绝不会加这么一句,因为该谁管是有规定的,你去当主簿,自然只能归知县管,不用多说。而吏部莫名其妙加上了这句话,显然是皇帝特意安排的。
为了打消王枝的顾虑,顾正臣还是说了句:“此事陛下已是特许。”
王枝放心下来,问:“那制造多少放大镜合适?”
顾正臣想了想,说道:“制造一批厚度不同的放大镜,一定要确保洁净里面无气泡、无颜色。至于数量,每种厚度先制造一百吧。”
对于望远镜这东西,顾正臣只知道凸透镜可以构成,但具体使用哪一种镜片,镜片厚度对使用效果的影响如何,顾正臣并不甚清楚,需要一次次组合实验才能敲定。
在王枝走后,顾正臣看向刘基,嘴角微动:“就没想着避开你,何必装睡如此深沉?”
刘基翻了个身,看着顾正臣,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病人,睡眠很轻,还带人在这里议事?”
顾正臣指了指船舱:“你回船舱找儿子,我回船舱找夫人,如何?”
刘基躺好,看向天上的椭圆明月,问道:“放大镜是什么东西?”
顾正臣跟着躺了下来,枕着双臂:“放大镜,就是可以将东西放大。”
“如此神奇?”
“还有更神奇的,有一种东西叫做望远镜。”
“能望远?”
“自然,诚意伯要不要与顾某定个君子约定,等我制出望远镜时,你能用上它。若是食言,便是非君子。”
“呵呵,这个约定,我可不敢应下啊,怕死了失约,怕活着受罪。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我这条老命若是一直苟延残喘,怕是连最后的体面也留不住喽。”
顾正臣看着抚摸右腹的刘基,清楚他早已看穿了一切,这个智谋无双的老人,终没有一个风光的结局。
送一程,再一程!
直至逆流而上,抵达青田县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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