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元旦。
还是老一套,起早跑去奉天殿给老朱拜贺,完事老朱请大臣吃饭,马皇后请勋贵妇人与诰命夫人吃饭。
翌日,东宫设宴。
顾正臣前往,成为了焦点。
曾经对顾正臣冷眼相对的太子宾客、太子谕德再没人敢小看,一个个恭恭敬敬地行礼。顾正臣也没有摆架子,一一还礼。
宋濂在次子宋璲、长孙宋慎的搀扶下缓缓而来,朱标、顾正臣等人上前迎接。
一番推让,众人落座。
朱标举杯道:“新春伊始,万物复苏。愿诸位齐心,悉心教导,愿大明昌盛,国泰民安。”
众人起身共饮。
寒暄之后,宋濂叹了口气,略显沧桑地说:“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殿下宅心仁厚,睿智有德,皆是大明之福。只是宋某年迈,连走路都需人搀扶,夜难入眠,日难凝神,无法长期陪伴殿下与皇帝了。老臣已拟好文书,请陛下恩准致仕。”
朱标听闻满是不舍,挽留道:“宋师教孤良多,若失宋师,孤心不安,还望宋师再留三五载。”
顾正臣深深看着宋濂,他请求致仕不是一次两次了,六十七八的年纪,身子骨又弱,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去年六月间,宋濂再次请求致仕,这次皇帝不仅没答应,还将宋濂提为学士承旨,并将宋璲作中书舍人,宋慎作礼仪序班。
这种祖、孙、父、子三人同时在朝廷为官,还是都距离皇帝很近的,整个大明朝都找不到几家。可以说,这个时候的宋家达到了荣耀的顶峰。
宋濂苦涩地摇了摇头,抓了下白胡须:“殿下挽留,老臣自是感动,只是年老体衰,心神不定,继续留下来,也无力教导。何况殿下身边有这些宾客、谕德,更有顾县男这种经纬之才,我倒可以轻松而去,归田南山。”
顾正臣见朱标投过来目光,起身走至宋濂身旁,倒了一杯酒,劝道:“宋师要归田、颐养天年,本不该劝阻,只是眼下太子身边依旧缺少如宋师一样的大儒,如今陛下一改往日急治,各地府县也拿出了五年与十年规划,朝廷上下正凝聚成一股绳,想要大展抱负,宋师何不多留一二年,也看看这江山变化。”
宋濂去意已决:“陛下能稳治、缓治,这是社稷之福。奈何我这身体不好,留下也只能频频出错,到那时,陛下厌倦,太子嫌弃,朝臣弹劾,怕是晚节难保,不如归去。”
这都是事实。
朱元璋的脾气并不稳定,自制力也不是太好,这会心平气和与你喝酒,等会就可能拿刀要了你人头,宋濂年纪越来越大,难免会有失言的时候,到那时,朱元璋未必会高兴。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
哪怕是朱标多次挽留,宋濂还是在第二日送上了致仕文书,朱元璋挽留多次,最终点头应许,当着朱标的面夸赞宋濂:“事朕十九年,未尝有一言之伪,诮一人之短,始终不二,非止君子,抑可谓贤。”
临别之际,朱元璋送了宋濂一些绮帛,并笑道:“藏三十二年,作百岁衣。若身体尚可,每年可来朝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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