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情势不妙,姜梨砰砰磕头,头上的簪子步摇也欲散开。头与大理石地面碰撞,虽声音沉闷钝重,其实极为疼痛,撞的姜梨眼冒金星,只能咬着牙忍着开口:“我南梨国自建国以来,十数位王上,数十位王后,仅有过一例废后,那便是庶人陈氏一族谋反,庶人陈氏意图谋杀行刺,才被废黜。
“且废后此举被天下百姓视作帝后不和,后宫不睦的表现,实在会惹得人心不安。
“再则,天意便是龙凤呈祥,若是王上坚持要休掉自己的发妻,还请容许姜梨与国师大人一同占星卜算了再决定。
“还有,孙氏一族乃是朝廷一大支柱,王上不能寒了老臣们的心!……”
姜梨磕的用力,又大声说了如此多话,只觉得自己要昏过去,只剩一口微弱的气息吊着,能勉强支撑伏跪在地。
“你只知道你母后!你又何曾考虑过孤的贤妃!只因为王后恶毒,她才失了唯一的孩子!”姜景暴怒,一把将枕边安枕的白玉如意掷在地上,玉质细腻通透的贡品立马粉碎。姜梨只觉得额间一痛,心道不好,只怕是碎玉扎到了额前,将要划出口子,留下疤痕了。
此刻她却无法声张,只能隐忍疼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听到姜景继续大喊:“即便不可废后,但孤也不愿再见这毒妇!念在她生育世子、王次子、长公主的功劳,只留她一条贱命便可!”
姜梨登时冒出冷汗,姜景这话,岂不是有意将孙王后交给章贤妃,任其处置吗?这还得了,母后一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可是生不如死啊!
她抬起头,跪直身子,直视着姜景的脸:“父王可曾想过,若是母后被褫夺管理六宫之权,那么谁可堪此重任?贤妃娘娘吗?还是两位夫人?”
“自然是章贤妃,她当得起。”姜景冷笑一声,毫不思索直接说了。
“她当不起。”姜梨跪得笔直,能感觉到额上鲜血一点点滴落下来,一直遮住了长长睫毛,但她也不抬手将其拭去,“章家如今如日中天,又手握我南梨国大半兵权,若是章贤妃骤然得势,朝中权柄倾斜,后果不堪设想。”
姜景情绪略微平静下来:“那你说!该如何!”
“还请王上早立姜尧为储君。”姜梨又叩了个头,只觉得额上一凉,隐隐刺痛,只怕是额上又磕到了碎玉,“不论王上如何处置孙氏,还请为她与尧儿留一点体面。至于章家,储君已立,王上便是要封章贤妃为章贵妃,也是无妨。除非……”
姜梨故作为难之状,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姜景听得入神,怒气已消了大半。
姜梨双眼直直地看着姜景地眼睛:“除非章家,意欲谋反……”
“放肆!”姜景好像又是惊了,情绪又开始激动,开始大声咳嗽。
“请王上三思。”姜梨此次微微避开了地上的碎玉,轻轻磕头。
一旁的小禄子最会察言观色,见姜景怒气消了大半,立马奔上前来:“哎呀,凰梨大人您光顾着和君父说话,连自己额角出血了也不顾!”
不知姜景方才是否真未注意,他一脸关切的样子:“快,快带凰梨大人去太医院!”
姜梨盈盈拜了,一个踉跄,显然是跪久了站不住。小禄子搀了一把,麻木的双腿才可以走路。
她心中冷笑,太医院的太医全在忙着为姜冕治丧,如何能顾及她?
原来天家父女之情,也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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