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贞婉抬眼,恰撞上万岫云忽闪的双眸,发丝些许凌乱,不知是未及打理,还是方才行路过快,松散了几缕青丝。裴贞婉未动,只盈盈笑着:“恭喜妹妹。”
万岫云匆匆掩上门,几步坐下,早已羞红了脸,娇嗔道:“她们取笑我,姐姐也取笑我。”
裴贞婉不答,只噙着笑看着对面的少女,似花朵初绽一般的光采夺人,若两相比较,对面的万岫云如同新春初开的木芙蓉,一树花开紫红白,自有别样风采。而自己呢,裴贞婉不由哑笑,多半是清冷无趣吧,何怜花无色,方觉质本空。
裴贞婉牵了万岫云的手,温声道:“本如你所愿,哪里来的取笑呢,我先前就说过,你会早我一步。”
“姐姐吉言竟成真了,”万岫云用力握住裴贞婉那纤细却骨节有力的柔荑,重重点头道:“既有今日,我日后也会多帮衬姐姐。”
裴贞婉自是笑了应了,示意万岫云坐下,又从茶盏中斟了热茶递过去。
“俗话说倒春寒,先饮一杯热茶,可不要添了凉气才是。”
万岫云心底暖意由生,自下午至今,余众宫人们心有不满,她是看得见的,方才殿中回话,卫贵妃虽然问了几句,也交代了几句,可那是彻彻底底的主子吩咐,她也是半点没感到关心之情,想到此,郑重接了茶碗来:“姐姐待我,像亲姐姐一般。”
“傻丫头,”裴贞婉摇头道,“一杯茶而已,眼看要做主子的人,日后你的姐姐,当是各位主子娘娘了。”
“她们待我没有真心,不似姐姐这般,我看得清。”万岫云心底却是清亮,吹了吹茶碗上的热气,急急饮了一口,想来是口渴极了。
裴贞婉先前在南蜀时,玉锦阁也是蜀都闻名的勾栏之处,纵然她不过借那地方结交朝臣,暗中起事,但玉锦阁中那些男女之事,她也是知道一二的。想到此处,她清了清嗓子,温声道:“你饮几杯茶,我备了热水,等下灌了浴汤与你。”
“我,我自己来吧。”
万岫云匆忙把茶碗放下,伸臂要去拉住裴贞婉,广袖滑到臂弯,露出纤细的手腕,裴贞婉回首瞥见,不由一愣,万岫云发觉,匆忙收回手臂,将广袖扯下盖住。
饶是一瞬,裴贞婉确是看的切切的,那腕处隐隐一片红痕,错落了几处隐隐淤青,虽不致紫红,却也是实实在在落在雪白肌肤上。不由错愕问道:“这是方才陛下?”
“不不,不是陛下,”万岫云慌乱解释,旋即红了脸低头扭捏道,“陛下他,很好……”话至好字,声音已低到几难察觉。
裴贞婉打量她的神情,确是小女儿动情姿态,并无委屈或惊扰,点了点头:“那是?”
万岫云抚了抚手腕之处,怯怯道:“是我自己,刚进去暖阁,只有陛下和我,我紧张,就一直握住手,却不想……”
轻轻拉开衣袖,那红痕确实不像男人的手掌那般大,与万岫云的手型接近,裴贞婉轻舒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罢了,你坐下,汤水好了我来唤你。”
这一夜二人睡得并不安稳,初承圣恩的万岫云,想着自己从商贾之女终将成为陈宫中的宫嫔,又回想着与陛下独处的那番缠绵,纵使身子乏力,也是辗转反侧。
而不远处安寝的裴贞婉,却是实实在在被扰到无法入睡的。自凤州变故以来,她本就心事极重,白日里思虑过多,夜间浅眠,两相一搅合,便是几乎半睡半醒间挨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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