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初域的法司总殿坐落在天景山脉旁的小镇上,与赫家算是不折不扣的近邻,只是关系不算融洽,哪怕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都知道,这法司在天景山不吃香。
法司殿恢弘的朱漆鎏金大门外矗立着两尊獬豸像,往来人群稀拉,真有不得已而过的人,总是匆匆而过,好似门口的两尊獬豸真能吃人一般。
如果进了那雄伟的大门,再看看整座法司殿,就显得份外小子家气了,门厅冷落往来府吏也是行色匆匆,显得份外清冷。
而今日的偏殿显得格外热闹,传达法指的小吏往来不绝,直到日晒三竿的时候,往来的人群才渐渐消散,只剩下法家的数名修士,将整个偏殿布下重重阵法警戒在四周。
偏殿的匾额题着四个大字事事躬亲,又有一对楹联“昕宵勿怠思乎顺,出入无愆慎厥修。”只是常年未曾修缮的墙面上布满了裂缝,看起来像极了待拆的危楼。
与殿外肃杀的气氛不同,殿内的情景有些可笑,大圆桌中间,热气腾腾的锅内滚烫的辣油不断翻滚着,围坐在圆桌四周的六个人正不断的举着筷子涮着鲜嫩的羔羊肉,另一个人正跑前跑后为坐着的六个人斟酒添茶。
坐在主座旁的赫文抿了口清茶漱了漱口道“滦副使也一块坐下吃点,哪有客人吃菜主人家看着的道理。”
被点到名的滦姓男子正了正头冠,举起袖口卷起的双手对着赫文抱拳,神色谦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不饿,各位吃好喝好法司这番招待才不算怠慢。”
赫文摇了摇头,也不规劝,夹着筷子又像眼前最后一块鱼片而去,还没等夹起,就有一只手从正座上提前下筷夹住鱼片,伸向了辣锅,一边还客气道“赫贤侄不要客气,来了我这不成器的法司殿,就当到了自己家,想吃啥想喝啥只管提,这古初域还没有我弄不来的山珍野味。”
没了再次下筷的兴致,赫文放下筷子,又倒了壶茶,面色平静道“王巡查使客气了,落座在这数百年历史的府邸里,背靠在这近百岁年纪,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光这古色古香的气味都使人饱腹了,法家底蕴当真悠久绵长。”
赫文认真的拖长悠久绵长的字音,一边还背靠着座椅,使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只闻锅中沸腾声的大厅内,格外刺耳。
王姓法司巡查使也不作怒,只是微闭双眼品味着入口即化的鲜美,而坐在王姓法司身侧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精练肉身的老人道“赫贤侄此言差矣,要说历史悠久,道门四大家最有发言权的,不就是咱们古初域的土皇帝,赫家吗?真要打开山头也不知道藏着多少龟息闭气装死的老东西呢。”
也不待赫文开口,举着酒杯的钟无稽就插话道“杨老头你吃酒就吃酒,有的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兵家出身的杨姓巡查使也不领情,指着钟无稽就说“怎么,我随便说几句,你就得跳出来,一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入赘了陈家,抱上了陈家宗室的大腿,混了个巡查使,就可以耀武扬威了?钟大人,要不要给您添口软饭,别光吃酒啊。”
一旁伺候着的滦副使面色通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悄悄挪步远离了这二人,低头到侧桌切起肉来,假装到看不见听不到,任他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桌上另外一名白衣妇人和一名面带刀疤的中年汉子只管着夹肉吃菜,似乎对眼前的这幕情景习以为常。
而钟无稽只是把酒换成了茶,轻声道“杨晋春你要是因为一月前域外失利,损失过千名炼气修士而不知从何发泄,大可与你兵家掌教说去。
可若是因为打不过域外天魔,又打不过你家掌教,而要对着我钟某吐些苦水,也无妨,钟某自当洗耳恭听,只是莫要牵扯到陈家,你腰间那块牌子,道家既然能给你也能给你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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