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是!”
他朝楼下阿明吆喝。
“人头找块风水宝地埋了!别让人看见!”
又唤出性感炸弹,在这个瞬间,他的魂体在恩维女士面前暴露无遗,露出本相。
恩维女士眼中,这位东国的炼丹师的魂魄换了一张脸,原本偏高地人的长相,换成了东方人的眉眼。
不过恩维女士也不在意,魔术师有一千张面孔。
重点是老恩菲尔德的心脏病,重点是这个。
当性感炸弹的焰光钻进老头子的喉舌鼻腔,通过毛细血管流入全身的血循环系统,涌进大脑和心脏时。
老恩菲尔德的身体开始抽搐,硬化的心血管系统和肿胀肥大的心壁肉膜逐渐变得正常,性感炸弹的火焰瞬间打通了血脑壁障,为大脑换血洗髓,老人家的身体宛如新生。
他睁开双眼,猛然坐了起来,连马背上久劳积损的腰椎都恢复了健康。
“完了!我是死了?”
老恩菲尔德张着嘴,骂骂咧咧的。
“我他妈是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嘛?”
他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坐起来,还能感觉到双腿,还能动弹。
“你们看得见我?回个话!我死了吗?”
他看着双手,目光灼热有神,鹰钩鼻下淌出鼻涕,浑身发热新陈代谢加速带来的副作用。
“看来是死了。”
得不到回应,老恩菲尔德一拍脑袋,扼腕叹息。
“怎么就死了呢?我还能上战场呀!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死了!马上就要打仗了呀!嗨呀!嗨呀!真是可惜!”
陈小伍缄默。
贝塔先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恩维女士眼中有泪花。
老恩菲尔德爵士还沉浸在自己的死讯中,不能自拔。
他喃喃自语,嘴里没有血亲,只有对战争的渴望。
“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吗?”
他恍然大悟。
“我生的养的都是白眼狼!哈!我就知道!这些个孬种,这些个婊子和婊子养的,只看上我的钱!要他们上场杀敌!那是痴人说梦!”
他看大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感。
“很好!贝塔!好呀!好!你快拿走铁盔和枪!选一匹马!快去为国争光!跑到北方去!杀了那些高地人贱种!钱不重要!杀人才重要!”
他又看见陈小伍。
“嗨!这还有个东方来的泥巴种?!是来给我送葬的?哈哈哈哈哈!泥巴种也给我来送葬了!泥巴种也配?!”
他最后看见恩维女士时,却不敢大声说话了。
“小百合……小百合……”
老恩菲尔德开始流眼泪。
“小百合呀……我对不起你。小百合……”
恩维女士跟着哭,哭得越来越凶。
老恩菲尔德用袖子擦着脸,一头白发里掺了几根红丝,哭得非常难看。
“我要是不让你生孩子,不让你生出那两个混账多好呀……我死了,他们都没来给我发丧,只剩下你和贝塔了。我就知道,只有你俩是最亲我的。”
老头子拍着膝盖,捶胸顿足。
“你也别光是哭呀,你说点什么,小百合,你说点什么吧……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虽然丑是丑了点,不能看了,我想你,想你的声音,想你的屁股,想你的腰和胸脯肉。”
恩维女士骂道:“你没死呀!老色狼!”
“什么?”恩菲尔德老爵爷傻了眼,“什么东西?”
陈小伍跟着说:“您没死,恩菲尔德爵爷,我是一位炼丹师,是我治好了你的心脏。”
爵爷问:“你说的是真的?”
陈小伍:“千真万确。”
爵爷大笑:“哈!我命不该绝啊!”
陈小伍:“是的,您命不该绝。”
爵爷又问:“其他人呢?还有人呢!我要所有人都过来!我要他们给炼丹师大人做饭!给你这个泥巴种敬酒!”
贝塔觉得不太合适,小声提醒道。
“爸爸,父亲大人……别说泥巴种,别说那个词。”
爵爷怒道:“我就说了!怎么了!泥巴种!泥巴种!泥巴种!你看炼丹师大人在乎吗?他在乎吗?”
陈小伍:“是的,我不在乎。”
爵爷畅怀大笑。
“把他们给我喊来!约克呢!我那个不争气的次子!给我喊来,他躲到庄园外边去了,让他杀一头生猪,再杀一头乳猪!要请客,要把这泥巴种喂饱了,请他喝酒!”
贝塔和恩维女士犯了难。
次子已经死了,这可怎么办?
炼丹师大人说,要老爷做梦,可这梦该怎么编呀?
陈小伍的回答简单直接。
“爵爷,您的次子走了。”
老爵爷问:“去哪儿了?”
陈小伍:“去世了。”
老爵爷一愣。
“死了?”
陈小伍:“是的,死了。”
爵爷:“死得好!”
阿明在一楼挖坑,能听见这声洪亮的呼喊。
他呢喃着
“是亲爹。”
二楼房间里。
老爵爷又问:“那个只会哭,只会下跪道歉的三娃呢?!也把他喊来!喊来给泥巴种炼丹师表演磕头!磕到你满意为止!”
陈小伍:“他也去世了。”
老爵爷跟着一愣。
“怎么走的?”
陈小伍:“走的很安详。”
老爵爷又问:“幺娃……”
陈小伍打断:“他们走得很安详。”
老爵爷一拍手:“双喜临门呀?”
紧接着,这一家之主去看恩维女士。
恩维女士和贝塔都不敢说话。
老爵爷又问:“我的老婆呢……”
陈小伍:“当场去世,她们走得很安详。”
这回老爵爷坐不住了。
“为什么!”
陈小伍:“他们是药,给您治病的药。”
老爵爷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邪法!”
陈小伍:“不死,您的心病治不好。”
老爵爷拍手称道。
“简直神乎其技,是奇迹。”
贝塔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在刑场上捡回一条命。
爵爷从床上站起来,不像其他体态匀称的南方人,他年龄六十有二,身体却壮实得像一头犀牛。
陈小伍得仰起头才能看见爵爷的下巴,估摸着约有两米二出头,刚才在病床上还不明显,下了床,这老头儿的将军肚上都长了疙瘩肉,突出一个健壮——比楼下金刚芭比阿明还要夸张。
爵爷的太阳穴外凸,前额两侧鼓起青筋,牙齿白净得像是瓷器,手指头粗得像是婴儿的拳头,手掌上的纹路好比刀砍出来的伤口那样深刻。
他的脸上气血旺盛,一呼一吸,从白到红,从红到白,毛孔中散发出浓烈的汗臭和体味,完全不像个老人。很难想象几天前,他还因为心脏病卧倒在床奄奄一息。
陈小伍这才想明白。
——原来贝塔勋爵谈到,老爷子下床大吐六碗血,这不是夸张,也不是修辞,很可能是事实。
一米七左右的陈小伍站在老爷子面前,就像是一只刚刚长大的鸡崽子。
爵爷弯下腰,瞪大了牛铃一样的眼睛,鼻子几乎要戳到陈小伍的额头。
“小家伙!泥巴种炼丹师,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大得像是扩音喇叭,在陈小伍耳边嗡嗡直响。
“陈玄穹,叫我小伍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爵爷大笑:“喊我恩菲尔德!喊我的姓!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泥巴种不配喊骑士的名字。这是森莱斯的规矩,不能坏了它的规矩。”
陈小伍:“好的,恩菲尔德爵爷。”
老爵爷又问:“你当过马夫吗?”
陈小伍说:“我在东国是贵族,从来不当马夫。”
老爵爷咧着嘴嫌弃道:“那你当过侍从吗?”
陈小伍又说:“我是贵族……”
“什么贵族!泥巴种来了西大陆,都是奴隶!”老爵爷骂道:“你不当马夫,也不当侍从,那我怎么给你赏钱?难道我要把你当人看?把你当个医生?”
恩维女士骂道:“老色鬼!你再骂!你再骂一句!?”
老爵爷立马蔫了下去。
“小百合……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
这精明又多疑的老家伙终于收起调侃的意思。
正儿八经地问陈小伍。
“我要参加千金马赛,会受伤,会死人的骑士比赛,泥巴种炼丹师……”
陈小伍打断道:“老爵爷!我和你说过我的名字,你能不能用姓名来称呼我。”
在恩维女士咄咄逼人的眼神下,老爵爷改了口。
“小伍,我要你当我的私人医生,和我一起参赛。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身体!我强壮的臂膀,我肚子上的刀伤,肩上的弹孔!它们都在说,这个骁勇善战又残忍狡猾的老东西,还能赢下几场仗!来吧!跟在我后边!给我治伤!”
陈小伍摇着手指头。
“NO NO NO!”
贝塔勋爵要猛点头。
“YES YES YES!”
老爵爷不明白。
“是钱不够?”
陈小伍说:“不是钱的事情。”
老爵爷摸着下巴。
“你要女人?”
陈小伍看着贝塔和恩菲尔德父子俩。
——果然是亲生的!
“也不是女人的问题。”
老爵爷说:“你不要钱!也不要女人!你真是贪心!”
陈小伍说:“我要你的情谊。”
“情谊?”老爵爷一拳捶在自己的掌心,像是开悟,像是猜中了陈小伍的心思:“你要我尊重你?”
陈小伍点头。
“是的,我要你尊重我。你是森莱斯王国的男爵,你尊重我,军人也会尊重我,老军医也会尊重我,我去军队里做医疗学术研讨会,他们都会尊重我。”
老爵爷起了疑心。
“你想进军队?”
陈小伍直言不讳:“没错。”
“那得先当我的侍从!”爵爷拿住了把柄:“十二月之后,马赛结束之前,我给你当引荐人。”
陈小伍:“是你的私人医生,不是侍从。”
爵爷点头:“私人医生。”
陈小伍张开双臂:“好朋友!”
爵爷抱住陈小伍,臂膀里传来的怪力差点把小伍的眼珠子给挤爆。
“好朋友!如果你有什么其他的心思,有什么阴谋!”
陈小伍使劲拍着爵爷的背脊,是要求饶的意思,他快死了。
“我当场……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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