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认识……”
阿方索额头冒汗,神色紧张:“你把它挂到羊羔脖子上,就不怕它走丢了,也不怕别人家来抢你的羊,对吗?没人敢抢北约的东西!”
小威灵顿一拍手。
“对哦!我可真聪明!”
阿方索松了一口气。
“好!你太聪明了!”
裴罗庚欲言又止,手在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祖国的王牌飞行员,正在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诓骗一个孩子。
他更不敢相信,这个尉官受人恩惠,在白吃白喝这么多天以后,依然对这户人家留有杀心。
这头羊要是带着尉官的空军军章跑出去,肯定有北约联军来救他们。
到时候,小威灵顿面对的是什么?
是刀子,是枪弹,是战车的铁轮和履带。
她要是这么死了,裴罗庚的内心只觉得有斧头劈下,心都裂开了。
她要是还活着,她的家人都是游击队成员,她得有多难过啊!
在她的心里,是她亲手放的羊,是她把爸爸和爷爷推上刑场。
“小妹妹……”裴罗庚感觉喉咙干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称呼刚喊出去,阿方索恶狠狠地盯着列兵的眼睛,仿佛要把列兵给生吞活剥。
小威灵顿犯着迷糊:“怎么了!裴罗庚大哥哥?”
裴罗庚:“没……没什么,你记得……安全要紧。”
他困在了军装里,发不出一句人声来,说出去的,都是畜牲会说的话。
他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瞅见姑娘指甲里的泥,很难想象这个年龄的女娃就得跟着父母下地劳动。
他是亚米特兰樱花王都长大的孩子,从小涉及的工作是念书,打板球,击剑和射击。
他没想过一个幼儿能活成这种模样,连看都没看过,听都没听说过。
裴罗庚喉头哽咽,眼里有泪花。
在阿方索这个精英中的精英眼里,是软弱的象征。
——穿上这身衣服,显得无力无能。
小威灵顿捡起“项链”,开开心心地跑出门,连木门都忘了关。
“等一下!”阿方索连忙喊停。
小威灵顿挠挠头,心想这些亚米特兰人真是啰嗦。
阿方索冷嘲热讽:“你在家里不受待见对嘛?你有几个哥哥?”
谈到此事,小威灵顿一下子不开心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
阿方索:“我觉得!你可以证明自己的能耐!”
小威灵顿一拍手,想到了好主意!
“我去打仗!”
“不不不!你还不能打仗,我们要做力所能及的事!”阿方索千叮万嘱:“你会放羊对吗?”
“对!我当然会放羊了!”小威灵顿努着嘴,挺直了腰板。
阿方索:“那就去放羊!偷偷把羊羔喂得饱饱的!”
小威灵顿:“那可不是!我以后每天都这么干!”
阿方索:“爸爸会夸你吗?这份夸赞不会被你的哥哥抢去吧?”
小威灵顿摇摇头。
阿方索:“那怎么才会夸你呢?”
小威灵顿又想到了好主意。
“我偷偷带着羊羔出去!晚上再回来!”
阿方索的内心瞬间从地狱攀到天堂!
“太好了!你可太聪明了!”
“嘿嘿嘿!”小威灵顿自吹自擂:“不然你怎么怕我呢!”
说罢,小姑娘把脑袋缩了回去,还是忘了关门。
裴罗庚大气不敢喘一下。
阿方索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今天是个好日子,列兵。”
裴罗庚低下头,感觉自己干了很坏很坏的事情,哪怕不发声,也是一种犯罪。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就在阿方索灵魂都要高潮的一刹那。
一个冰冷又苍老的声音把他打回了地狱。
“是的,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日子。”
老威灵顿手里捏着阿方索的军章,绑腿布带在手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走进囚牢,帮孙女把木门给带上了。
“让我仔细看一看。”
老人的头发凌乱,身上披着游击队的大风衣,内衬挂着三把战刀,两把左轮手枪,背上扛着森七七。
“你把绑腿给卸了,对军人来说,绑腿是行军时的第二生命,它让你的小腿在泥坑里躲开寄生虫,让你一天能走二十公里,让你远离静脉曲张。”
紧接着,从大盖帽的夹层里拿出餐刀,老威灵顿的眼神中冒着精光。
“然后,还有一个米特兰臭虫的军章,是军人的第一生命,虽然我也不喜欢军章,两军的狙击手都挑军阶高的官员下手,很多士官宁愿撕烂军章当回列兵,都不愿意戴着这玩意下地狱。我很好奇,阿方索尉官,你在北约的空军航站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话锋一转,老威灵顿佝下腰,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是个老人,反倒像是土匪从了良。
他对阿方索说。
“不过这些旁捎末节,都不重要,我给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阿方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论在地上还是地下,只要不在空中,他绝对不是森莱斯陆军或游击队的对手。哪怕一个照面,这个凶悍的游击队老兵就能把他的肺给打出来。
裴罗庚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瞅着老威灵顿爷爷身后的小孙女傻笑。
他心中庆幸,这身军装虽然困住了他,但困不住机灵的森莱斯土著。
“好消息就是!”老威灵顿将四国会议的战争条约一一道来,“亚米特兰臭虫有了一条活路,上边发来通告——
——因为你们优秀的喷火兵,你已经不需要绑腿了,战场行军的军装得换成方便脱下的款式,绑腿现在是反人道反人类主义的装备,你喜欢可以继续用,不过腿上染了汽油,你可能会不太好受。
——关于战俘的处置办法,四国会议出台了一系列的条约规定,也叫《皇后公约》,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阿方索尉官——
——其中一条路,为华约空军效力,加入列侬的国土防线保卫部队,重新接受档案审理,脱下北约的军装,没有人会歧视你。除了你的祖国。
——另一条路,接受华约的军事法,为你在战争中带来的伤亡付出代价,如果你的祖国还愿意为你花钱,花费物资把你赎回去,怎么处置,是战争双方的法官说了算,你会怎么选?阿方索?你这个王牌会怎么选呢?”
阿方索不带半点犹豫!
——把命运交给法官?
——开什么玩笑!
“我加入华约空军!”
裴罗庚目瞪口呆!
刚才口口声声一嘴一个祖国的空军尉官就这么……
他还不太敢用这个形容词。
——叛国了?
“很好!”老威灵顿从大衣里掏出一本厚实的卷宗,正是《皇后公约》的复印件,扔给阿方索看,看清公约上的四国玺印,“好好准备一下,我们要把你送回芙蓉城,你有三周假期,然后重返战场。”
等老威灵顿离开囚牢。
裴罗庚还不太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方索尉官拍着“战友”的肩。
“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小家伙!”
列兵的称呼,也变成了小家伙。
“愿你也能得到这个机会!不然的话,我只能变成你的敌人了!”
变得毫无立场,脱下军装之后,阿方索感觉身心自由,只要能重新回到天空,最好回到那一驾“蓝色幽灵”里,用铁壳和机炮来保护自己的肉体凡躯。
裴罗庚还想说点什么。
“尉官……我们的祖国怎么办?”
阿方索言辞闪烁,但是嘴巴不会骗人。
“我没有叛国!小家伙!我要潜伏在他们的空军部队里!了解他们,渗透他们!我要笼络一大帮同志,彻底从内部瓦解他们的空军部队!”
裴罗庚想了想,结合之前阿方索尉官的所作所为来看。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我实在是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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