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向冬漾跟姜晓棉都没有再讲过话。好像生活在平行世界里,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没有一句简短的问候,没有一次偶尔的邀约,也没有相见过……
我没有来找你,你也没有来找我……
这些都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意识到一切都那么出奇地安静的时候,又觉得理所当然是这样不闻不问。
差点忘记他们已经分手了。
但是她不相信会分得彻底。
姜晓棉也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像自己拖着一具空虚的躯壳在漫无目的地爬行,偶尔流下眼泪掉进足迹里,跟角落里的小蜗牛一样留下闪亮的涎线。
“他是怎么过的呢,他一定会偶尔想我的。”
“可能他会强迫自己不会那么想我。”
……
“他也许不会那么想我了。”
“他一天会想我几次呢?”
……
姜晓棉不止一次地这样想,本来是矛盾的想法,想来想去还是自相矛盾。她觉得自己也要跟向母一样变成神经质了。
向浠焰逝去的海楼湾,海风不断地吹过来,海面上翻涌出千层浪花。晚一点的时候,夏天的夕阳掉在天际边的那条海岸线。
很漂亮。致命的漂亮。
姜晓棉就这样欣赏了一天的海景。坐在海阶边看了很久,也忘记了迟阳和是什么时候来的,空气里莫名其妙地传来了他的声音。
“晓棉,最近新上映了影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姜晓棉摇摇头,海风吹散了头发飘打她的脸庞,她想启唇说话的时候,一张口,发丝就勾住了她唇上的干裂的死皮。
她也懒得回答。反正迟阳和知道不回答已经算是回答了。
迟阳和就微笑着呆在她旁边,陪她看夕阳,听浪潮的声音。
跟着她沉默。
上一次看海的时候,还是向冬漾跟个粘人的棒棒糖似的靠在她身边。
这一次,姜晓棉想靠在他肩膀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他,找不到人依靠,她心想自己还可以直接躺在海滩上。
当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然后对着蓝天,那些靠肩的画面像天边的云彩,昏暗了,遥远了,不见了。
如果不是迟阳和在她身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她差点要把迟阳和当成小透明的空气了。
一会后,她淡然地开口:“阳和,快一天了,你一直陪着我待在这里,你是怕我会像浠焰一样掉进这汪海水里面吗?”
迟阳和静静望着她的面庞,其实还真被她一语点破呢,生怕姜晓棉在他家时说过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一次干傻事,生命只有一次,你一犯傻,可就没有了,你去医院看看,有那么多人顽强地求生。生命不能用来浪费。”
“嗯。谢谢你。这是个很好的忠告。”她微微一笑,这个忠告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自从上次的安眠药事件以后,姜晓棉对于自己的“罪行”就没那么难受了,所以迟阳和的担忧是多余的。
迟阳和看她回答得肯定,就又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远处烧残的房子废墟还没有怎么整顿过,姜晓棉看着就看出世界大战的残景。
“我在想浠焰跳海时的情景会不会跟我梦境一样。”姜晓棉刚说完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窥探她的梦境,这种问题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嘛。
她又马上问:“你说那天浠焰跳海是怎么想的呢,是求生还是绝望?还是两种都有?如果两种都有的话哪方会强烈一点?”
“我不认识冬漾的姐姐,也没见过她,我猜测是求生欲更强一些。当一个有意识的人面对困境的时候,挣扎是因为他试图去寻找求救的途径。如果他绝望了,放弃了,就不会有任何行动。因为被淹或是被烧,承受痛苦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没必要多此一举。”
姜晓棉突然发现向浠焰跟迟阳和挺像的,都有一样的才华,拥有一样的头脑。她甚至心想,他们两个就像是同一个导师教导出来的人才。命运为什么不稍稍错位一下,万一向浠焰跟迟阳和相识有缘,可以‘强强联手’呢。毕竟像他们这种俊男俏女,优男华女很容易互相吸引的。
姜晓棉心想着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又荒唐。半天忘记了回答迟阳和的话。直到迟阳和那胳膊肘顶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的话真动听,像哲理一样会打消人的困惑,我多琢磨了一会儿。”姜晓棉扭过去对他微笑。
那是迟阳和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另类地夸他,他儒雅随和地笑笑接受了。虽然姜晓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是她认为再通俗的语言从迟阳和嘴里表达出来,都被添了一层名言警句的光芒。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些动听的哲理我只说给你听一辈子。”
太直白的告白无可藏身,以前的他不会这么直坦的。姜晓棉扭头过去,像是听到了一个坏消息,心里面紧张地慌神。
“你不该这样说,这不是你的台词。”
“嗯,毕竟我也想拿着向冬漾的剧本呢。”
好幽默的对话,可是姜晓棉依旧一点兴趣都没有,她起身淡淡的话语:“我要回去了,您也回吧。”
她突然用了一个“您”字来称呼,说完后就背向离开。
迟阳和也没有追上来,看她瘦弱的背影走远,一点点消失在红光里,像是晚霞仙子乘着色彩回家了。
姜晓棉来到车位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破碎衣服的人蜷缩垂头在她的车门边,不是很看得清他的脸,像是几天没有吃东西的人体力不支地倒在那里。
她总不可能过去赶他一声“喂,乞丐,你走开”这样的话吧。不是自己的风格。
看他的落魄样,姜晓棉心头生了些怜悯,便掏出了五十块钱递过去:“你饿了吧,去买点吃的吧。”
五十块钱对于乞丐来说是笔巨款了吧。姜晓棉心想那个乞丐一定会头也不抬地拿过钱溜烟跑了。
但是现实跟她想像的有点不太一样。
那个乞丐没有抬头,但也没有抢钱。可能靠车的姿势保持了很久,他懒懒地动了一下身体,舒缓了一下全身发麻的神经,依然低着头没有接过钱。
仿佛是不敢面对谁。
清风微微从海边徐来,阳光浅浅地把青淡的颜色投在她只能看见的额头上。
见他不应答,他身边也没有行乞的破碗,姜晓棉伸出去的手也不好意思伸回来,就把钱塞到他的手心里,想要伸回手时就被他抓住,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姜晓棉感受得到他掌心的温度,她正觉得他没有任何恶意时,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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