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可得让他藏好了,千万别被人瞧出来。你看看田信那几个,一张嘴就有一群人等着揪错处,若不是朝上诸位大人怕斯文扫地啊,恐怕连我这干儿子的祖宗都要问候上了。这田信都快在我面前哭上了,想说点甚么太难了。不过就田信那样的,也只能给咱们当枪使了,今后还是得靠着那位这般的人,暗中推波助澜。”不知为何,裘安仁走得缓慢,从文渊阁走到宫城门口没多远的路,其余人早都不见了人影了,就只这两个还在后面晃晃悠悠。
“他你还不知道吗?才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不会急躁——他有分寸的。”裘安仁走路目不斜视,于见就只能看着他的侧脸,在夜里的宫城当中入画了一般。
“这我就放心了。”终于走到了宫门口,裘安仁立在于见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到地方了,我就不便再送大人出去了。大人为安仁做了这许多,让安仁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呢。”
这句话跟一把火似的,于见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脑子都不在了,他口干舌燥地一把扯住了裘安仁的衣袖,刚好就捏住了他细细的手腕:“听闻安仁有个私宅,里头带着个小园子,颇是风雅。如今春日尚好,安仁若真想谢我,不如就去你那宅中,做些个填词作赋曲水流觞的风雅之事。”
这于见到底是个文臣,哪里钳得住身上有功夫的裘印公。
裘安仁不着痕迹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上照样是带着那一副谪仙人般的笑容:“这可不巧了,今夜是我当值,娘娘这边儿实在是抽不开身,我晚上就在宫里歇下了。安仁倒是极想与于大人去的,只是这时候实在不凑巧啊。等下回啊,我得了两壶好酒,定然给大人送过去赔罪。”
于见有点儿愣愣的。
裘安仁见此,抬手拍了拍于见的顶上的乌纱帽,抚下一片落花来,手指蜻蜓点水一般在于见额头上碰了一下,一触即收:“诶呦,这也不知道是在哪沾上的。好了,夜色也不早了,大人快家去罢,等会子天若是更黑了,不好看路。”
于见浑身都僵硬了一下,被他这一触哄得早就不知今夕何夕了,当即指哪打哪,被裘安仁笑眯眯送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车架。
送走于见之后,裘安仁独自转过身来。
蔺太后应当已经回慈宁宫歇下了,他直接去慈宁宫便是了。
裘安仁脸上带着笑,走一步脸色就冷一分,等走到路程的一半的时候,整张脸就彻底垮了下来。不说狰狞,那也是阴鸷无比,若说方才还是个下凡的谪仙,这会子就是个不知道是从哪个深山老林当钻出来的鬼狐精怪了。
他看了看方才被于见捏过的手腕,恶心极了似的,使劲在皮肤上搓了几下。月光下瞧着如玉如霜的手腕子原本还白得欺霜赛雪,这一下子下去瞬间红了一片,感觉都快被搓破了。他还嫌不够似的,好似那一块皮肤都恶心透了,使劲儿用指甲恼了几下,霎时间就出了几道子血痕。
裘安仁咬牙切齿,从自己牙缝儿里挤出来一句:“腌臜孑孓。”
这话被他掷在地下,靴子踏过了,就碎在地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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