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颔首,李苒微微曲膝还了礼,跟着两人,进了祠堂。
谢泽和李苒一左一右,从祠堂最外面站成几排的谢家旁枝子弟两边,越过前面两排谢家嫡支,一直往前,谢泽站到了谢老太爷下首,李苒站在沈老夫人下首。
迎进谢泽和李苒的谢艾夫妇,越过谢家嫡支,垂手站住。
一声清脆的罄声后,庄严的有些单调的乐声响起。
随着乐音,一盘盘祭品由谢艾夫妻,分别递到谢泽和李苒手里,谢泽和李苒再递给谢老太爷和沈老夫人,再由两人摆到长长的供桌上。
最前一排最右边的邵夫人,站的笔直,看着将祭品递给沈老夫人的李苒,片刻,又看向沈老夫人。
祭祀比李苒预想的简短,从祠堂退出来,李苒站住,看着被谢老太爷拉住,正凝神听谢老太爷说话的谢泽,站住等他。
邵夫人和谢岭并肩,也站住,从谢泽,看向李苒。
沈老夫人微微眯眼,看着邵夫人,和紧挨邵夫人站着,垂肩垂眼的谢岭。
诸人也都或是站住,或是将脚步放得极慢。
谢泽和谢老太爷说了几句,迎着李苒过来,邵夫人往前两步,从谢泽看向李苒。
“我不是为自己,我是替你父亲,和你们说几句话。
从前,老爷子常说,成了家,就是大人了,就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
如今,你成了家,不光为人子,也为人夫,很快,你也要为人父,象老爷子说的,你也该像大人一样。
自小起,你父亲如何疼爱你,你心里一清二楚。
当年那样的乱世,兵荒马乱之中,人命如草芥,无数惨事。
就因为你父亲一份无能为力,一份慌乱之错,你记恨至今,无父无母,阿泽,你父亲对你无数疼爱,就抵不过一份疏忽,一份过错吗?
要是天下子女都像你这样,谁还敢做父母?
你很快也要为人父,你就敢说,为人夫,为人父,你不错一点,没有半分半丝的疏忽么?”
谢泽紧紧抿着嘴,直视着邵夫人,脸色微青。
李苒看了眼谢泽,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步,挡在谢泽和邵夫人中间,直视着邵夫人道:
“谢尚书当年所作所为,不是过错,也不是疏忽,他是做出了抉择,在你,和他的儿子中间,选择了你,放弃了他的儿子。
他把一个八岁,一个五岁的幼儿丢弃在人命如草芥的兵荒马乱之中时,是置他的儿子于死地,也是把这份父子之情,置于死地。
这是他的选择,不是过错,也不是疏忽。”
“这是他的过错,那样的乱世,慌乱之下,人不是神,他不是圣人,能时时刻刻毫无过错,当时,险情不在那里,你的父亲,他不过是慌乱之下。
父子母子,血脉相连,不管你如何对他,他对你的疼爱,一丝没少过,难道这份父子连心,母子连心,到你这里,就与世人皆然不同了?”
邵夫人眯眼看着直视着她的谢泽。
“听说你身边的仆从下人,都是花钱从人市上买的,我记得身契上有一句,立契之时,血脉亲情,一概断绝。
卖儿卖女,是做父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那份儿女亲情。
你买人时,想过这份父子连心,母子连心,这份血脉相连么?”
李苒转向谢岭。
”谢尚书,当初你抛下两个幼儿时,你知道那样的惊恐慌乱之中,他们会死,是吧?你做了抉择,是因为邵夫人只有一个,可孩子,你们还可以生出很多。
如今你们伉俪情深,一对儿神仙眷侣,不正是你所选所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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