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特没有错。
我没有错。
牛皮书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道。
它需要这个借口作为掩饰自己的帷幕,让它的脸面度过重重危机,维持虚假的尊严。
逞强好胜,不思进取,苟且偷生。
斯皮特从未觉得这样的信条有什么不对,这让它在同族几乎尽数消亡后,依旧活了数万年的岁月。
只怪埃芙格兰的目光太过明亮了。
亮得像斯皮特七千年没有见过的太阳,像燃烧着的飞蛾,让它不敢直视。
他们安静地浪费着时间,贪婪随时会投下他的利刃,埃芙格兰前八个月的布局都将付诸东流,此后必须从零开始,也许再无反击之力。
可是埃芙格兰并不做声。
她的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压抑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悲喜都在一场无疾而终的火山喷发里冷却成了灰,潘多拉的盒子已经关上了,灾厄流窜过后的世界没有了欢声笑语,那剩下的究竟是什么?
她要炸了。
斯皮特突然想到。
“好吧。”
埃芙格兰淡漠地说。
“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没有义务帮我。”
牛皮书不可置信地缓缓后退,女孩说出的话句句诛心,庞大的阴影笼罩着牛皮书,光明永远都不会垂怜触怒神的凡人。
埃芙格兰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不!她不会说出口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和之前一样原谅我,会把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我,她会一笑泯恩仇,丧气的,敌对的,玩闹的,她都不会在意。
她不会……
她不会说出来。
她不会说出最后的那句……
“你走吧。”女孩拘偻着背,垂下头颅。
斯皮特却觉得她居高临下。
仿佛圣旨。
牛皮书疯狂地喘息着,夺路而逃,直到回头时再也看不到埃芙格兰的短发,感知不到女孩特有的魔力痕迹,它终于又一次逃避了现实,因为区区的恐惧便放弃了离开蜗居的可能。
埃芙格兰放弃它了。
埃芙格兰明明想带着它一起离开这里。
她不会想不到。
斯皮特曾经也接受过试炼。
但它逃避了。
不想战斗,不想面临敌人,不想受伤,不想痛苦,所以自欺欺人地忘记一切,藏起值得骄傲的全知能力,甘愿平庸。
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能从藏书室离开的被试炼者。
它才是真正的弱者。
女孩依旧坐在原地,像是被定住般,慢慢仰头,从顶上压下来的力量太多强大,凡人们绝望地在地面看着世界的崩溃,哭泣哀嚎,祈求者上天的垂怜。可是灭世的号角被吹响,天使手举长枪撕裂了大地,一切都收不回去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快要哭出声,鼻头发酸,眼睛涨涨的,女孩撑着地面,吞咽一口唾沫,努力站起来。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就算难受得心头揪痛,喉咙哽咽,非药石可医,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她也一定要出去。
“西泽玛第九式,”埃芙格兰虚浮的嗓音没有一丝力量,“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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