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一会儿又杀出个“程咬金”,软剑一抖,喝声:“上!”便冲将过去,南阳分舵弟子随之攻上。纪恺夫看准牟少龙,持剑与他斗在一起,杨柏杉手舞长剑,照应肖、谢,谢离左躲右闪,加之旁边有人相护,南阳分舵弟子一时靠不上前去。
纪恺夫未进几招,牟少龙突然叫道:“你是衡山的?”纪恺夫默不作声,连连催动手中长剑,牟少龙道:“默认了。”谢离听言心道:“原来这两位英雄是衡山的,我听师父说过,果真是名门正派,行侠仗义。”
牟少龙软剑飘忽不定,忽左忽右,纪恺夫衡山剑招使得有板有眼,攻得有章守得有法,二人一时难分上下。斗过一阵,牟少龙问道:“你是衡山谁的徒弟,黄耳?还是谭菲?估摸是个女师父,怎地如此笨拙?”纪恺夫知他意在扰乱自己心神,辱及家师及师叔名号,心中愤怒,但却并不答话,手中长剑接连数点,为“北斗玉衡剑”中一招“子夜观星”,这七点分是点在面部“外明”、“球后”、“四白”、“迎香”、“人中”、“承浆”及“地仓”七个穴位上,其中点向“外明”、“地仓”两点为实招,其余五点为可虚可实,依势而定。牟少龙只觉眼前一阵白光乱闪,慌忙闭上双眼,一边后退一边举着软剑乱加拆格,退却几步,方敢睁开眼睛,哪知那长剑又跟将过来,原来是“地仓”那一点还未完,又急忙再退一步,只听纪恺夫问道:“果非好人,辱人师长!”
若非有深仇大恨,江湖中人极少辱骂别人师承一脉,此乃忌讳。牟少龙此番话语,实乃他轻狂之举,已然犯下大忌,听纪恺夫问话,方觉确实不妥,但口中却不服软,说道:“倘或朝阳子大徒弟在此,恐怕我早已输了,幸好他目下没来。”这句话明着是赞叶冲,暗着是说纪恺夫功夫不行。
杨柏杉正在那边苦战,听到这话,忙说道:“不要和他拌嘴。”他知纪恺夫嘴上功夫定不如牟少龙,恐一不在意着了道,又听牟少龙提到大师兄,怕纷乱三师弟心神,是以出言提醒。纪恺夫听得杨柏杉之言,果就不再和他搭话。拆过几招,牟少龙又道:“嘴长在你自己鼻子底下,怎地还要别人来管?”纪恺夫并不理睬,且又趁着他说话之间,使出一招“泪染湘竹”,依旧剑尖打穴的招法,乃“拨云剑法”中的一招,牟少龙持软剑蛇走下盘,护住右腿“箕门”、“血海”、“阴谷”及“地机”等穴,不敢再用言语挑逗纪恺夫,专心拆招。
杨柏杉右手长剑,左手剑鞘,一攻一守,加之他不欲伤人,很多招数点到即止,破绽居然少去许多,故此力战数人却不处下风。南阳分舵弟子今日见了许多厮杀,也知那人外有人的道理,见杨柏杉攻守之间,亦有高手风范,攻他的人越来越少,都去转攻谢离。
谢离见自己身边对手越来越多,大叫道:“看来这英雄的确不能乱逞,今天要吃大亏。”俯身抱起肖倾城,就向圈外跑去。
牟少龙见状急忙喊叫:“莫放跑他!”侧身要去阻拦,纪恺夫顾不得甚么招式,剑尖连点他后脑“风池”、“哑门”两大穴,牟少龙觉出背后生风,不敢大意,又侧回身去迎战。谢离大喊道:“使剑的英雄,替我抵挡一阵。”杨柏杉扬起左手,剑鞘飞向他身边几个南阳分舵弟子,那几人一阵闪躲,露出一条窄隙。谢离乘势冲将出去,突然眼前晦暗许多,定一定神却是个洞门,来不及细想,向里冲去,没跑几步就见一座高楼立于面前,原来跑到了岳阳楼大院里面。心想身后必有追兵,若进去楼内,岂不给人家关门打狗。遂从左侧绕到岳阳楼后身,就听楼前有个女子叫喊:“快来人呐,三小姐让人掳走啦……”未及细想,一眼望见那楼有个后门,后悔不迭,怎忘掉后门之事,跑上许多冤枉路。不过这倒也提醒了他,看准大院后门所在,急忙跑去,所幸那门开着,“噔噔噔”跑下台阶,一个箭步跨过,无暇细瞧左右便狂奔而走。
刚跑十数步,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大侠也带我走罢!”
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谢离不禁停住脚步,回过头去,见一白衣女子正自赶来,再无旁人,问道:“是你……你是叫我么?”那女子紧跑几步追上来,鼻翼翕翕扇动,说道:“你也……带我走罢。”谢离快速地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快回家去。我这是带人逃命,可不是游甚么洞庭湖。”心里惧怕三合帮的人追来,又提步跑了。
那女子兀自紧追不舍,又叫道:“大侠带我走罢。”谢离头也不回道:“我说你一个女儿家,怎地随便抓个男人,就要跟人家走?”那女子本就因为奔跑而面红耳赤,闻言状如醉酒,倍加酽酽,说道:“我看英雄断非甚么坏人,定会救人于危难,如若不然,自也不会救他。”这话果然起效,谢离呵呵一笑:“今日真是奇了,竟然有人叫罢‘大侠’,又称‘英雄’。”说着放慢脚步。
那女子急赶两步,问道:“那你就是答应啦?”谢离道:“我也自身难保,你还跟我不跟?”那女子咬着嘴唇点点头。谢离带着她左拐右拐,穿小道,过小巷,转却好多个弯,终来到一条窄巷。
谢离道:“估摸他们找不到咱们啦,看样子不像本地人。”那女子道:“可是,可是……”言语之间似有隐情。谢离急道:“可是甚么?”那女子道:“沈家的人可都是巴陵的。”谢离闻言问道:“岳阳楼沈家?”那女子又咬唇点头。谢离低声道:“那沈家可是这巴陵一霸,你怎么招惹他们了?”那女子悲道:“是他家人惹我。”谢离略一思索,恍然大悟道:“他家人向来蛮横,谁也招惹不起,嗯……那这闲事我算管对啦。”那女子低下头去半天不语,只顾走路,想必因前路不明而茫然。
过了半晌,那女子问道:“你要去哪?”谢离答回家。那女子道:“你家……你家在哪?远么?”谢离答道:“梅子岭,不远不近,就在城东边的山下。”那女子“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抱的这个甚么肖帮主的,要不要看大夫?”谢离失声道:“哎呀!不说还倒给忘了,胳膊酸疼得很,我要歇一会儿。”说着将肖倾城放落在一面高墙之下。想是牵动伤口,肖倾城“啊呀”睁开眼睛,看看谢离,又看看那女子,有气无力道:“将我……‘外陵’……‘气海’、‘水道’……‘关元’点……。”谢离学艺之时,师父原也教过他打穴的手法,不过学得不精,点穴更不会,因说道:“你是说点穴罢,我只能试试。”犹豫片刻,在肖倾城伤口周围点了几点,肖倾城大叫一声又昏过去。
那女子跟着“啊呀呀”惊叫,谢离忙道:“别这么大声,你还怕那沈家的人找不到你么?”那女子一听,花容失色,默不作声,只抽出一把剪刀,剪掉肖倾城长衫下摆,隔着外衣将他伤处包裹起来,又撕下几个布条,将他右背、左手及小腿包了。谢离道:“怎地还带着剪刀?”说着又抱起肖倾城,带那女子伏出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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