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下大了,豆大的雨滴像沉重的铅粒,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大地。
“高仪,可以走的慢一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嗯,雨下大了,走得慢一点,别把裤子湿了。”
就这样慢慢悠悠地走,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忽然,一缕牛肉包子的香气穿过厚实的水障闯进鼻孔,想起晚饭只喝了一大碗稀粥,肚子立时提出了抗议。
“我有点饿了,你想吃包子吗?我请你。”
“不用啦,我晚饭吃的挺饱的。你去买吧,我等你。”
我买了一屉小笼包和两杯豆浆。其实我根本就不渴,为什么要买豆浆?当时我也不知道,甚至压根就没想。
“给你买了杯豆浆。”
“嗯,谢谢。”他也不客套,大大方方地接过去。
我打开打包袋,滑腻滚烫的香油从圆鼓鼓的小笼包中心溢出来,缓缓流下,热腾腾的暖气卷着熟牛肉特有的香味袅袅升起,惹得我食指大动,很想抓起两三个大快朵颐,但碍于同学在场,又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只能一个分作两个慢慢地吃。
忽然,灰蒙蒙的路面上远处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高仪,你看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不知道哎,过去看看吧。”
我和他凑近一看,原来是个乞丐。他靠在墙上,双目无神地坐着,一件单薄的秋衣满是脏污和破洞罩在他干瘦的身上,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雨水混杂着污泥从他残破的裤子上流下来,弥散在地上,发出阵阵腐烂的气味。
这样的场景让我看了心有不忍。从前我路过步行街,那时青城最繁华的路段,在一个街角我看到一个乞丐跪地乞讨。那是个小孩儿,手臂残缺,在炎炎夏日下用一条胳膊支撑身体,每有人路过,便伏身磕头,以此来换取一点施舍。然而路人欢声笑语地路过,毫无表示。我很厌恶这群冷冰冰的路人,常感叹社会的冷酷。所以我一向逢乞必施,记得那次,我顺手掏出五角硬币,隔了老远扔给那乞丐,动作娴熟,刚好砸进他的碗里,发出一阵脆亮的响声。
现在和当时场景相仿,我下意识地压低手臂想摸口袋里的钱,却发现自己两手都拿着东西,一时间手足无措。高仪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豆浆,也腾不出手来。可他还是缓步向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突然蹲下的背影。
“你……”他居然用腾不开的手和眼神示意乞丐去动手掏他的裤子口袋。
那乞丐望着他雪白的长裤,猛地坐起身来,伏在地上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可他却像座雕像,纹丝不动地蹲在那里。
僵持了半晌,终于,乞丐把他那满是污秽的手伸进他的口袋,掏出一张五元钞票。那手黑的像刚挖过煤渣,脏的不能再脏。
我怔住了。曾经我引以为傲的动作在这沉重的一蹲下显得卑微渺小、微不足道。
“我到家了,谢谢你。可以上去坐一会儿吗?”
“不用了,不方便,拜拜。”
“拜拜”
我站在家门口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直至消失。感谢命运让我和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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