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张琪,你流鼻血了。”喷涌而出的鼻血迅速浸染了张琪淡蓝色的衬衫,显得格外刺目,我看在眼里,内心的焦躁难以名状,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地祷告赶紧有男生回来可以拉开他们,即使有一个也好。
就这样急切而又无奈地盼望着,时间过得漫长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洪亮的大喝终于打破这硝烟滚滚的空气,我抚了抚狂跳的心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焦炙顿时消散不少。
“你俩别打了,别打了!”话音刚落,李笙就冲上前去,粗壮的胳膊绕过张扬的肩胛,停在他腰边,有力的手臂向后沉沉地一带,轻描淡写地将缠斗在一起的二人钩开。被拉开的张扬仍张牙舞爪地飞舞手臂,一手指着张琪骂声不断。张琪倒是很不屑地把脸移开,两只手臂插在胸前,目光斜斜地飘向窗外,对他的骂声充耳不闻。
“给你纸,我陪你去水房洗一下脸吧,你脸上都是血。”说着,我急匆匆地走到他身边,把握得汗湿的纸巾递到他手里。
“嗯,好。”他接过纸巾若无其事地擦了擦鼻子,殷红的鼻血沾到纸巾上,立刻染红一大片,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一脸错愕地瞅了片刻,又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天呐!”我心里暗暗吃惊,不断脑补自己遇到这种事的反应,一想到自己会懊丧好几天,顿时感到脊背发凉,同时又开始暗自庆幸——幸好不是我。
走廊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好奇而又奇怪的眼神不断飘过,夹杂着些闲言碎语。我默默地走着,虽然闲话不是冲着我,但一想到被人指指点点,心中顿时一阵压抑。窗外肆虐的暴风雨毫无停歇的迹象,粗壮笔挺的松树都颤抖着身躯,响起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的雨滴结成结成一张厚实的雨幕,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地面,哗啦啦的水声在空中盘旋环绕,似市场小贩们的叫卖声一样接连不断、杂乱无章,不久前悦耳的交响乐此时只觉得如噪音一样嘈嘈杂杂,弄得我一阵心烦意乱。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还没走多远,他就开始对我有说有笑,一边和我谈笑风生,一边伸出手去擦不断涌出的鼻血,还不忘和我道谢,刚才的事只字未提。我诧异地望着他,伸手指了指他胸前的一大片血渍,半开玩笑地说:“哎呀,你不累呀,歇会儿吧,等鼻血不流了再说这些也不迟呀。”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低下头笑了一声,心中的压抑顿时烟消云散。
冰冷的自来水不断冲洗着他的额头,奔涌不息的鼻血终于停止,我吁了一口气,正准备和他一起返回,陈怡却急匆匆地跑过来。
“张琪,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哦,行。”说罢,他便和我道了声别,向办公室匆匆跑去。
晚自习依旧平平淡淡,要是没有之前的事,今天估计会和往常一样淹没于岁月。时过三刻,雨势渐微,喧杂的雨声慢慢退去,只剩窗边寂寥的水滴声在苦苦坚持。“滴答滴答”舒缓而又轻盈,我一边做作业,一边欣赏这禅静的音符。
还没过多久,门就被咣当一声砸开,我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只见张扬气汹汹地闯进来,煞白的脸庞满当当地挂了几个鲜红的手掌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在眼里,心中顿觉舒畅无比,但又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紧接着门吱哑哑地响起,张琪脸上居然也挂满了红掌印。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来,张得硕大的鼻孔粗重地喘息着,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上。我看得目瞪口呆,半晌缓不过神来。
不一会儿,高跟鞋踩地的吧嗒吧嗒声渐渐清晰,班主任重重地推开门,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地走到讲台上,小小的眼睛隐在奇诡的眼眶里死死地盯着台下,仿佛一个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幽灵,阴冷的目光盯得人浑身不适,本就诡谲的眼神此刻又变得毒辣无比。
“啪”得一声英语书被重重地砸在讲桌上。
“我告诉你们啊,以后别给我打架,净给我添一顿麻烦。”她站在讲台上板着脸说教,时不时还愤愤地教训他们两个。
“家长花钱让你们上学,你们就只学会打架?一天天都不知道学习,你就是这么回报父母的?要在这样,都滚回去。”
不明是非的话语比嘈杂的噪音更不堪入耳。她絮絮叨叨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听得胸口一阵接一阵的烦闷,直似欲呕吐一般。
下课铃终于响起,同学们都轻松地呼了口气,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我似被释放的囚徒一般感觉畅快无比,撑起手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吁出。
“最后警告你们一遍啊,以后要是有人打你,不许还手,听懂了吗!告诉我就行了,我来处理。都记住啊,打架不是好的行为。”她边说边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拍打着讲桌,威严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高高在上的法官在宣布判决书一样庄严凝重。
“不辨是非,道貌岸然,真够恶心的……”我望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嘀咕了好一阵。
冷风萧索,说完她就把两手插进口袋里,匆匆地走开了。飕飕凉气不断袭来,我却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脊背发凉。我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一声。
“不就是怕给你惹麻烦呗,还说得那么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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