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阴阳二脉断了,拜你所赐。”
“怎么还断了。没听说过。”他的手还在炉膛的各个膛口间摆弄,不断地往上置换生红薯。而那些已经烤熟了的,歪歪挤挤地堆在一旁的大筐中,静静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我上次给你的糖葫芦,是帮你滋补阴脉的。你可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咬我这一口。”
“那就对了。我的阳脉已经极度脆弱,根本承受不住你的阴气,直接就断掉了。我的将军府开始崩塌焚毁,外界的阴气不断地涌入我的体内——如果不是我主动斩断阴脉,我的两位爱将都被阴火烧死了。”
老人的眼里泛起了微光。他皱了皱眉头,露出五道的浅褶。也许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我的选择。“砰”地一声,上中下九个膛中的最后一个也被埋进了火炉。他抓起毡布擦了擦手,说:
“你真做了这样的事?”
“对。我的阴脉刚刚才接上,这点我不想多说了。我想知道,大爷,你到底是谁。”我苦笑道,“那天我们在河边一起观棋,交流得也不错,你还教给我舍得之道。那你又为什么这么狠心害我。你知道么,如果不是我失去战斗的能力,我就不会背离我的道了。虽然,哪怕只有那么一会儿那么一点儿,我也已经和武王脱不开干系。”
我不知道到底该称他为泡脚大爷象棋大爷糖葫芦大爷还是烤地瓜大爷,我真觉得他是个大爷。
他扭头向医院的大门望了一眼,做贼一样地回过头来,说:“伙子。要接上阴阳二脉,非得要兄弟之血与情人之泪。兄弟之血代表阳上,情人之泪代表阴上,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非命换不来的情义。别的不说,就你刚才抱过来的那个姑娘,你得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你——如果就是她的眼泪为你洗炼了阴脉的话。”
“也许吧。我自以为我爱着一个女人,到今天竟然发现她的位置,她的存在。”
“这不重要,伙子。大爷和你拉过舍得的道理,这个不重要。”他的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重要的是你怎么对人家。对魂主来说接上阴脉的恩惠,不次于再给你一条命。人家为你流了情人之泪,你呢,你给人家什么。”
我发觉这不是个舍得能讲清楚的事,利益交换在我们间当然不可能起作用。按着他的意思,我明白我应该承担起一些责任。
“伙子,你是个讲大道讲大义的人。但是你说得再多再漂亮也不会有人信。你懂吧,就像这烤地瓜的价钱,五块八块太死,很难一口叫价合适。你懂我的意思?”
“大爷真是神人啊。原来你特地摆一个烤地瓜的摊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样一个道理。”我顿悟一般,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净,对大爷充满了感激,“你竟然能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抱着林婕来医院!”
“不是!”他的脸色比我还吃惊,耷拉一半再也抬不起的眼皮也尽可能地张到了最大,“我卖烤地瓜,是想给你说另一个事儿。今天算到你之后时间太急,糖葫芦那一套家伙借给别人了,我一看卖烤地瓜的这一套还能用,就赶紧过来了。正好看着你走医院去,我就开始烤。”
“啊。”
大爷尬笑着为我重新递上烤地瓜,说:“这次这个就是普通烤地瓜了。伙子,我确实是受人所托来给你稍微说点儿道理的。但是不要把大爷想的太神了。你记住吧,大爷叫侯留。”
侯留,还真是个奇怪如他为人的名字。
我接过那个塑料袋,摸着热乎乎的烤地瓜,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大爷继续解释道:“你也该对自己的家世有了个了解了。记住,伙子,别在意你爸爸和你爷爷的事儿,他们再辉煌那也不是你。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是谁派我来的,会告诉你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当然,你要是自己查了出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是侯爷,你今天的烤地瓜,是想说哪个事儿啊。”
“嘿嘿。”侯爷狡黠一笑,颇有点顽童的意思,“那你听着,我的烤地瓜不论具体斤两,大卖八小卖五,不接受谁的打价,可是就算这样,我稳赚不赔。不管今天卖糖葫芦还是卖烤地瓜问题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能明白的话,就离那个人更近了一步。”
说完,侯爷推着他的百用的小三轮车悠悠地离开了。我则捧着那个裹着一层塑料袋的烤地瓜怔怔地立着,直到它凉透了,也没想出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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