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现在一样,杜乡就在左边,李浩就在右边,把我搀进了老板娘休息的隔间,让我先睡一会儿醒醒酒。那二年前,老板娘的眼底哪有这么多的纹,还是个风姿绰约的才三十二的美人儿。酒精作用下,犹觉如此。我大叫不可不可,这要毁我的清白!杜乡摁倒我,说:不会让你过夜——李浩给你叫出租去了,你先给我老实待着。
现在搀着我的,是三十四岁仍然风姿绰约但是不那么绰约了的三十四的美人儿老板娘,和一个如李浩般对我忠心的姑娘。我没有步履蹒跚,没有一丝的晃,但是我自己迈不开步子,非得两人助力才进了隔间。老板娘给林婕取来一条热毛巾,林婕接好了叠成四叠,小心地帮我擦拭着血痕。这条毛巾却与二年前的,杜乡帮我清理脸面用的那条不同了。也对,谁会一条毛巾用两年还不更换的呢。哈哈,也许当时我一用完,老板娘就丢进了垃圾桶也说不准。
时光真是快,人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这不就成年。然而世事的变迁比时间还要快,那时候的人啊,一个个的,真成了离人。
“你要好好的,别瞎了李浩给你的这条命。”林婕的双手绕过我的脖子,紧紧地搂住我,把我的头埋进她的温存,“总有一天你要成为天下最大的王,谁也不会离你而去了,好吗?我一直都会在,我跟着你,我万死不悔。”
“赏识。”我梦呓着。
“啊。”
“赏识!我郭迁从来不如意。”我说,“第一个,杜乡,因为忠义赏识我,所以我做了他的臣子;第二个,李浩,因为豪情赏识我,所以我当了他的兄弟。没有这两个人,我只会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庸人,我只会浑浑噩噩,活在不切实际!他们不仅给了我羁绊给了我光明,更给了我恩德——早在他把命给我之前,就已经给了我再造的恩德,给了我持续挑战攀登的意志的恩德。那时候我就许诺,我要站上忠义的顶点站上豪情的山巅,就为了证明他们没看错,我才不辜负。”
血终于流完,清澈的眼泪沿着那径迹,继续流淌着。
“你现在还有我。我算吗,我算是赏识你词情的那一个吗?”林婕抚摸着我的头,望着我,深情款款,秋水沉沉西湖。
“可是你还没有听过我平生最得意的词,那是唯一一首不经雕琢的一气呵成的词。我在医院把他送给了李浩。”
“你说,我听。”女人一笑,怎能不倾城。
第一次是在医院,第二次是在离人阁,第三次,就是在林婕的怀里,我念出了这首词。
《菩萨蛮·赠李浩》。
天涯遥见海角断,茫茫远路青山暗。英雄买貂裘,万折与千周。
世人虽不顾,或许栖吾树。殷勤有高楼,主人不令愁。
你站在天涯,遥望见海角已然折断,前路茫茫万般皆渺远,青山无路常暗。身为英雄却难买貂裘,万折千周,仍不能相求。
如果世人都不顾念你,你就来我这里。我满腹殷勤为你建造高楼,作为主人我不再令你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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