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嘎嘎嘎—
我小心翼翼地开锁,将这道薄脆的木门板打开一半,轻脚走了进去,随后立刻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我落入一片黑暗。
“郭迁不肖。”
估摸着大概的方位,我朝最当中的高祖父的牌位跪下,头触地。这一声,乃如石入平湖,扩散起不小的涟漪。
烛火,渐次亮起。
我抬起头,看见那一座座牌位上头,黑字分明如许,每一笔皆遒劲有力。尤其是高祖父那一块,明晃晃地写着“先考郭公讳孝义府君往生莲位”,映于烛火,炯明难视。
“郭迁,你终于来了。”
我不知道这位极具神秘色彩的神将是谁,我只知道自当年武帝身陨,他就默默地回到了清县,从此住进这祠堂。此刻,他正和我一样跪着,不过所朝的牌位,属于郭清秋。
将军身为武魂自然高大,我二人并排跪着,好像一只瘦弱的猎豹挨着一头虎。他的胡须打理的很整齐,眼睛清明,而又带着野性,或者说挺有些侵略性的。与以往我所见到的将军不同,他没有披盔戴甲,而是穿着一袭华袍。借着烛火,我看出这个额头宽阔、棱角分明的男人一身金玉锦缎,龙盘腹中,好不霸气!原来他穿着的,是一件龙袍。
看我讶异,将军便笑道:“怎么,没见过这样的武魂么?”
还真是王侯,甚至是皇帝!不过细细一想,倒也不惊讶了。我爷爷天选帝子,体内处所不叫将军府而是将王宫,所宿栖的都是一班王侯人物。今天我来,应该预料到这一点的,如果露出畏色,怎么能令他认可我?我整顿心情,恢复常态道:“跟我走。”
龙袍者沉默了一霎,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他的眼中湖泊凝滞,似是走了神,而后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点,我倒是没有算到。”
“没有算到我会叫你跟我走?”
“不。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随性,太无礼了。”
他不吃我这一套。他毕竟是个王。
“武帝,是裕生前身后最敬服的人。他高不足七尺而怀无穷,当年屈尊至裕处,一语尽国事。那样的人,裕跟他走,起于草莽,终至国中巅峰;武豪,也不折他父的名誉,纵观其一生,值十万壮士,慷慨悲歌里。这样的人,裕尚且辞托,不同他征天下;郭迁,你这样说话,未免太早了。”
我不由得低垂着头听他讲话。
“听好了。”他说,“我那天没能护住武帝,就想着替他护住子孙—和那个跑回蒙古的家伙可不一样。但是郭迁,你没能守住郭家最重的忠义,我必不能跟你走。祠堂后面有一处圈好的地,风水极佳。你什么时候让里面住上了该住的人,我才可以考虑考虑。”
到这里,他已经站起了身子,伸出手执着一块缎子,搭在我爷爷的牌位上头,轻轻地摩挲着。他说别见怪,这些年他一直把这牌位当作念想,权代替我爷爷。多年的擦拭已经将牌位打磨的光滑无比。他说他必然会出去替我爷爷寻仇,可是现在我还不够。
“那一副铠甲,就收藏在祠堂里。下回来希望你能让我披上它。”说完,高大的王侯隐入堂后,周遭灯火一瞬尽熄,关于他的一切声息都不再能寻见。我站起来,只能感到散布在祠堂中星星点点的阴气,碎得难以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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