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迁,我真是不愿意和你打交道了。你这一天天光在战斗,恶名远扬啊!”张明鑫在电话里说,“幸亏堵车了,要不堵车,我也得卷入你那里面去!交易的事不是说定了么,到十八号之前你别给我打电话,打了我也不接!本来我就是抽佣金的,挣不了多少钱,你把我逼急了我就不做了!”
张明鑫的话倒是出于人之常情,我所能为他带来的利益,远比不上现今所造下的祸端。出门在外,能寻到一个普通一点的朋友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我这种总拉别人入火坑的人呢?马洪与谈博两个人高下立判,到底还是魂士比魂商要重情义一些。
目送孙逸群一行人拉着罪犯们上车后,我同谈博握手道:“看来马洪还是没有把那天晚上我说的当回事。你们想要脱离这趟浑水是不可能的,只有停止武魂交易和争斗,改造完自己再加入魂主协会。他看不清楚,虽然武魂时代越来越繁盛,武王们的版图越来越大,但永远的王者,只有全国魂主协会一个。”
谈博怕了,刚刚亲眼看见我是怎么冲马洪发火的,生怕自己变成下一个。不过作为曾经的魂士,他明白我所分析的形式。思索片刻,他握紧了我的手:“我明白的,我已经下定决心和渠城的人撇清关系了。但是我想当散户,不想进入协会。”
我摇摇头。他作为魂士效力武王的时间不久,也一定参与过那些攻击协会扩大版图的战争,他已经身陷泥潭。想要过平静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对天下所有的魂主来说都是如此。当你的将军府的大门随着这时代的大门一起打开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要在这武魂的大道上颠沛流泪至死。除非有一个人能征服这个时代,葬送掉这个时代。
“我也不在云图酒店住了,直接退房和你住在一起,方便照应。”谈博,“这刺客是谁使的暂且不说,只知道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刺客。我有阵级武魂,应该能帮你的忙。”谈博无法得到我的许诺,眼神有些落寞。此刻他被侍奉的武王抛弃,飘零异乡,宛若浮萍。他不想再被武王、协会、魂商控制,于是他要抓住同时被那三大类扯着肢体的我。谈博不愧为原来的武王所赏识,他很能辨明形势,知道如果他能帮着解放我,我绝对是最有实力和愿望帮他解放的人。这和钱不挂钩,故而谈博能看到,马洪看不到。他今天来帮我的人情,我迟早要还。
岳城山川巍峨雄健,更有泰岳为至尊。我和林婕先坐汽车到中天门,然后乘索道直上南天门,省去了攀登的辛苦。林婕是魂主,自然气血脉络强大,恢复地很快,不碰双臂的情况下,出来走走没什么问题。她说她父亲征战十几年,要不是现在成为了一方武王,根本没有时间和她在一块儿,更不必说带她出来旅游了。她说记得很小的时候,林天还是个普通职工的时候,带着她去过一次中城,但那是她太小了,印象已经模糊。我搂着林婕的腰走,并不顾忌周围人目光里的玩味。现在山顶开发的很好,路很好走,我背着她上了玉皇顶,一一看过那些帝王大家的手笔。那几块巨石经过漫长岁月的风雨侵蚀,棱角已被悉数磨平,唯有上面的字,遒劲深厚不减当年,读来气势如虹。
自古以来的帝王,都喜欢到这儿来封禅。武魂时代的武帝也不例外。郭清秋与王不复一众元老建立全国魂主协会之初,就曾访泰山,煮酒相祝,约定以协会的力量清剿掉世上余下的所有的武王。三大绝世将王在侧,谁敢与他为敌?可惜英雄不白身死,大厦倾颓,他们没能实现当初的愿望,只给后辈留下一个纷争的世界。
五岳独尊。山能登顶为尊,何况是人。自郭清秋离世后的三十多年里,武魂大道的魂主纷至沓来,仰望膜拜这个伟大的传说,并暗暗赌咒发誓超越他代替他立上武魂时代的顶点。与摩肩接踵,挤塞在山顶的边缘,等候着云海日出的游客们不同,南来北往的魂主所仰望的,是那轮照亮武魂世界的黑暗的太阳,郭清秋。他想要终结这个时代,却恰恰打开了这个时代。无处安放的力量在各地聚拢,色彩各异武王的旗帜悄悄地爬上了无数座城楼。现代城市钢筋混凝土的高楼大厦,就是新的城楼。当强大的魂主们一座座地征服这些大楼之后,他们就变成了一城之主,一隅的王侯。
我和林婕,也被这壮美的图景和不可预料的未来深深地吸引了。
夜色落满岳城。我们在山顶上,仿佛远离了一切繁华与纷争。高楼林立的安平路,最气派的龙牙剧场,此刻都成了方糖大小,在我们脚下的远处。自中天门而上,一路挂着无数照明的细小的彩灯,中间人头攒动,拱拱而上,两者组成一条黑色腹背,鳞甲发光的游移的长龙。为了安全,我们上来的有些早了。顶着寒风熬夜,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们混入游客之中,大家一起挤在狭小的餐馆大堂中,拼桌对坐,只为了能够吃到一口方便面,啃一根火腿肠,打满水壶里的热水以便熬过两三个小时的困乏饥饿。我笑道:“你肯定没想过,我会在这种地方喂你吃方便面吧。”
女人微微颔首,双颊微红:“在这里,再大的老板不也得这样吃饭么。你不想喂就不喂呗,反正也没什么好吃的。”
“不不不,大老板自有大老板的舒服法。”我说着就将面送到了她的嘴边,“你不吃,一会儿冷了,可别往我怀里钻。”
店铺生意火爆,谁也不能久坐,吃完了,就赶紧出来。我们一人租了一件大衣披上,一下回去几十年。两个人鼓鼓囊囊的,就像两块绿豆糕。山边上太冷了,我不愿意带林婕过去蹲看日出的位置。到天微微便淡,远处的星开始一颗颗地熄灭的时候,我带着林婕上了玉皇顶,上到那块人力无法登上的岩石上去。这块石头前就是万丈悬崖峭壁,一面平展到底。廉颇送上我们后就在下头守着,生怕我们两个被人惊扰到摔下去。
远处的云海变成了灰白色,明度越来越高,在某一点微微透露着红色。那红色上下涌动着,仿佛要挣破云海蒙上的一层被,但是始终不能冲突出来,看得游客们都很着急。云海上波涛滚滚清晰可见,漫蒸水雾,笼高山飘逸。林婕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靠在我怀里。她顺势把自己的棉大衣脱去了,随手就扔到前面千丈的一壁中,忽闪忽闪地飞落了。
“你看,他们以为那是一个人呢!”林婕指着下面惊慌的人群,笑道。
“其实那个人正在我怀里,跟我抢衣服呢,对不对?”
林婕的脸红了,如桃花般淡雅可爱。她不说话,只是拉紧我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将我们两个裹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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