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这样侥幸地考虑问题。如果梅军已经发现,却故意按兵不动呢?”
“啊!那培尔金特可就凶多吉少,太危险了!”
太空堡垒躲在了弗珀斯身后,星光撒在旷野,变得格外地亮,只是摆不脱旷野死寂的气氛,如死人惨白的脸。深秋的秋草还算茂盛,深长及膝,但要不了多久就要枯萎了。闷热的季节已过,秋夜冷嗖嗖地,令沙沙的脚步声也带着些许零落的寒意。荒茔散落在荒野中,残缺破败,阴沉地随长草的摇曳散发出森森鬼气。野狐迷离的媚声飘来,依稀伴随着女鬼勾心的摄唤,让人惊魂难定。远处,断垣残壁横亘。不知从何时起,长西町成了孤魂野鬼的失落园,与记忆中的景象全然不同。培尔金特没想到百年后再来,良奈的乡下已是这样可怕的死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夺走了全村人的命,从此烟火不再。没人说得清当年发生了什么,厚生省的朋友也只是在调阅资料时才知曾闹过瘟疫。雾月战争时,长西町的男人随石井参军,可说每家每户都犯下了罪,其中有二十多人后来被列为战犯,因此该村被称为战犯村。战争结束后,该村人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孤独地生活在僻静的秋知山里。多年后,一架航拍直升机无意中飞过,发现满村尸体,才知这儿发生过瘟疫。
当年,厚生省曾派出一支医疗队进村调查,没几天就逃出来,据说怕被感染。有人说是鼠疫,却不见疫情传播,似乎瘟疫是专为屠杀长西町人而来。随着调查人员相继死去,该案遂成悬案。罪孽深重的孛奴人自认是天谴,不敢张扬。从那以后,长西町就成了鬼村,无人敢再来。
培尔金特上午到达时就进村里查看过,里面荒草萋萋,墙垮房塌,尸骨横陈,一片死亡景象。记忆中的长西町是颇有些烟火味的,女人们憔悴的神情和落寞的眼神始终没有遮住生命的渴望。他至今还记得小巷里围在火炉旁的几个满脸皱纹的女人发出的干瘪的笑声。她们毫不掩饰压抑已久的对男人的坏想,露骨地伸出长满厚茧的枯廋的手索求,只为满足生理饥渴。然而,便是连这样干渴的生机也成了过往云烟。
他感慨着,循旧路去找东乡理惠的房子,看能不能清理出些遗物来,却连一根木头也辨认不出。残存的记忆随岁月飘散。时间带走一切,也掩盖了一切。
他累了,胡乱地躺在草丛中,望着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星星歇气,想那张少女清秀的面容,从惨白的星光中化出,飘飘渺渺地轻盈飞近,让时间停留在浪漫销魂的一刻。记忆中的理惠温顺而柔弱,大抵做了鬼,也依然如此。他这时很想看看她鬼模样。他不怕鬼,只怕人。
冷冷的阴风吹来,似吸血的女鬼在呵气,背脊一阵透凉。他忍不住打个寒颤,坐起来,拿出空烟斗抽,就见不远处立着个黑黑的影子,细看下竟是理惠,白卡卡的脸上垂着长长的黑发,眼眶边流着鲜红的血,嘴唇翕了翕,欲言又止,忽然飘离,一下不见。他吓一大跳,鬼使神差地追过去,却发现是块青石板,砌坟茔用的,旁边还倒着好几块,鬼影消失处是座破败而荒凉的孤坟,一时迷惑,如在幻中。
他镇定下来,想理惠鬼影的出现,是真还是假,有意还是无意?迟疑着走向坟边。坟残破,茔包削去一大块,上面杂草丛生,一块倒着的青石板上隐隐有字。他打开手电筒查看,见上面就中央刻着几个大字,头两个是志司,第三个剩一个草字头,下面的没了。“妈的,总算找到了。真是理惠显灵吗?”嘀咕着抹掉额上惊出的汗,拿起铁楸挖坟。他白天就挖过好几处坟,一直没找到,不甘心晚上又来,没想到躺下就有。
铲开茔包,就见棺材。他小心翼翼地用铁楸掀开棺材盖,等尸气和恶臭散尽了才凑近看,见尸骨平躺,骨架完整,有些发黑,凭直觉认为和中毒有关,但也不能排除埋葬地因环境因素而碳化的可能,如重金属、有机磷或铅含量超标等。尸骨下的破棉絮垫散发着霉味,说明受潮较重。棺材里没陪葬物品,当真赤条条来去。他仔细打量尸骨,发现比例仍与预想的不合,一屁股坐在地上,失望地想:“难道他没葬在长西町?不应该啊……”
他拿起铁楸,轻敲骨架,谁知一敲之下,骨头竟很容易地断裂开,散落成碎块,闪出蓝蓝绿绿的磷光,格外诡异。连敲数次皆如此,他心知有异,用证物袋装了几块碎骨,再用铁锹拨弄垫子,忽然落手处一空,身子一倾,差点摔进棺材里,这才发现棺材下面有洞,赶紧拨开垫子查看,见洞不深,能钻下去,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了下,确信周遭真没什么吃人的鬼怪,大起胆子跳下去。
有暗道就有秘密,他抑制住内心的兴奋,一手拿枪,一手拿着手电躬身前行。暗道里透着寒气。他小心地瞪大眼搜寻,一路没见异状,到尽头后才松口气。
尽头处的洞壁上挂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黑十字架,显得年深日久,瞧形状和在美奈子家中见到的相同,可惜十字中心只残留了些石屑,可知那儿原本镶嵌得有滋养魅曜黯灵的陨石。黑十字架下面垒着个小土台,台上有根没烧完的蜡烛。他伸手掏摸,摸到张照片,拿下来看,发现照片上的人正是少女时期的东乡理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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