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哼了一口气,“你倒是敢说。”顿了顿,“即便老夫已至暮年,但功力尚存,自认在外名声显扬,竟被一个小女娃如此看轻,丢脸啊!小女娃,你不会是在为终小子抱不平,怨老夫看不清世态,还龟缩一隅,妄为一庄之主吧。”
续而又嗤了一声:“想来终小子也有发觉,才有了今日之举,硬是把老夫逼了出来。”
苍姝垂眸,很是直接道:“有初的世事洞明您也知晓,他虽然不通修炼之法,却精通于人心。北辰山庄的未来,可期。”
老者瞥了她一眼,“身为一个外人,你如此说,不怕不只惹祸上身,还牵连到陆终吗。”
苍姝直视老者,“若非庄主心中所想与我相同,又怎能将今夜之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又怎会一而在再而三,强调有初的庄主身份?想来是早有打算。”
老者收了寒气,却是嘲讽道:“小女娃倒是看得透彻。”
苍姝道:“既然您不让有初参与这事,便是因为即使以您的能力处理起来也很是麻烦。晚辈知道您是有心保护他,只是在他拼尽全力、即将调查出个水落石出时,却让他不再去管,未免有些残酷。”
老者不语,叹了口气:“老夫自是知道他的所求,心有惭愧,只是小女娃……”看了苍姝,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你是何人,又与终小子是何干系?老夫凭什么将所知告于你。”
苍姝正色道:“您大可信任我。一者,北辰山庄的内乱,如今已不能称得上家务事。牵连之大,怕比您预计得要广得多。我此次前来滇州,便是为此。二来……”顿了一顿,苍姝沉声:“我以言山万年之名担保,一诺九鼎,既然已同陆终齐力,便绝不背诺,他的事,定与我有关。”
掷地有声,老者闻言,却是抓住句中几字,神色一怔,低声喃喃道:“言山君……”
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声:“真真是……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蓦地转了眼,盯着苍姝,似乎要将她看个透。苍姝静静停在那,任由他打量。老者道:“上一任山君,小女娃,你可曾见过?”
苍姝眉间一动,道:“自我有了灵识,言山便没有管理者。”尤为奇怪的是,那个时期,大言山甚至于连个化为人形的妖都没有,她也疑惑不解,只是这些不便与外人说,自然缄口。
“是吗。”老者眼中难得存了分晃然,苍姝将老者神色收于心中,开口道:“庄主可与上任山君有故?”
老者闻言,旋即恢复清明,忽然哈哈一笑:“小女娃,想套老夫的话?老夫的潜心修道,世事不问可是出了名的,如何识得了言山的妖,只是你们大言山……”一顿,捋着胡子道:“好地方,是个好地方。”
这话说得不清不明,苍姝知道老者有意隐瞒,只是见他如此模样,似痴似念,其间典故,自不会与人多言,也就只能压下疑惑,日后再查。
沉默片刻,老者终于回过神来,却是摆了摆手,如先前一样下着逐客令,“罢了,小女娃,你走吧。”不知为何却透着些许沧桑。
苍姝转向老者,心中几念转了又转,还是起身行了一礼,走向门外。后方传来一句:“陆小子……就麻烦你照顾了。”
苍姝步伐一顿,转身拜下,重重言道:“我会的。”
苍姝的步伐声渐远,老者侧首盯了桌上摆放的烛灯。夜里有风,顺着窗棂渗入,丝丝缕缕缠绕烛火摇动。老者的身影昏昏冥冥跟着摇摆不定,十足落寞。
不知何时,一声幽幽轻叹划过亘古岁月,掀起波澜一片,他道:“原以为今生不会再想起,谁曾想,命这个东西,到头来终是难以逃脱。”
这沉寂了无数年的悲痛,到头来终归为一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56739/17559209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