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篁居。
茂密的竹林里,堆积的枯竹叶掩埋了泥土的色彩,平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青石台阶的小路一直延伸到了竹林深处的尽头,走出去便可以看到一座高耸又宽敞的亭子,亭子一半在悬崖外,一半在悬崖边上。
悬崖下是如碧绿如瀑布一般的树木,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延伸至下,放眼望去下面的人渺小如蚁,抬眸望天似乎触手可及,隐隐流淌的溪流声叮咚作响,寒凉的风时不时刮起,使竹林里的空气得到了流通。
亭子大的入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中间摆放着一张棋桌,一侧放着两盒棋子,身着一袭质地极好雅致常服的梵夜独自坐在一侧,手中拿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思量,紫灰的瞳眸视线落在了白玉棋盘上,看着互相厮杀又维持着平和的局面,他眼底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似乎在感慨这个局面的微妙。
当他准备将黑子落下时,远方传来了脚步声,让他停下了接下来的举动,侧眸看向来人,眼眸里的笑意退却,换上了一副淡然。
夜白大步走进,停在了亭子的入口,风吹起了他的衣摆,他单膝跪下,手中握剑抱拳,“属下叩见主上。”
他看着有些不对劲的神情,心中有了一番估量,淡淡的问道,“何事。”
夜白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主上,你说如果不是关于计划的事情,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只是这次可能不得不说一个计划之外的事情了。”
梵夜微微蹙眉,似乎已经猜到了是关于誰的,他平淡的语气夹杂着一些无奈,问道,“说吧,她出什么事情了。”
夜白开口说道,“据传来的消息,慕萝姑娘已经在一月前死了。”
夜白的话落,执着黑子的梵夜指尖微动,棋子从手中滑落,掉在了棋盘上,一下子打乱了原本下好的棋局。
棋子落下的响声让夜白有了一丝惊讶,从来都是荣辱不惊的主上,今天竟然没有握住自己手中的东西,而是让它直接滑落打散了他的心血,这是不是在预示着什么?
可当他轻微抬眸时,正好对上了梵夜平静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没有太大起伏,反而还透着一丝危险,淡然的神情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那散落的棋子仿佛真的不过是他手滑而已。
他忽然轻笑一声,带着慵懒、疲倦与沉重,低沉平静的声音夹杂沙哑,“因为什么缘故?”
早注定的结果,却没想到来的如此快。
夜白答道,“还未查证,可以确定和摄政王府有关,据说苍嘉陛下顾湛萧传书给摄政王府,让其留她一命,摄政王府世子容暮时却设计将她带出去,直接下令将她万箭穿心而死。”
“我知道了,让人去查关于这件事的全部经过。”梵夜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清冷淡然的开口对着夜白下令,说完他便看了一眼桌面,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夜白走到亭子面向悬崖的那面,轻飘飘的问道,“她埋在哪里?”
夜白如实答道,“被苍嘉陛下带走,埋葬在皇陵之外的枫林中。”
梵夜叹息了一口气,声音轻如鹅毛,散落在了呼啸的风声里,随即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你下去吧。”
得到命令,夜白也丝毫没有犹豫,恭敬服从的起身离开。
计划被突然打乱,想必主上也措手不及,他需要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进行了。
无论梵
夜出现任何异样,他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往男女之情上想,就凭借慕萝的自身条件,在他们看来,根本配不上他们高贵的主上。
而在夜白离开后,寂静的氛围下梵夜才伸手捂住了那颗不安跳动的心脏,他苦笑着用另一只手撑着亭子的围栏上,低低的自嘲,轻笑着道,“看来我们都输了,也都赢了。”
他判定她以目前的那个状态是无法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里活太久,最后证明他赢了,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情感留下的痕迹,以为不见便能够克制这种假话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
没想到生命脆弱如朝露,被光照拂便会点点流逝,真是无可奈何。
跳动的心脏似乎在不满他这么淡漠的反应,逐渐从那里蔓延出了一股悲伤、酸楚等交织的情绪,在抗议着他的不满,他眼底染上了凝重与沉思,捂住心口,收回了支撑的手望着天空,低低的呢喃,“想她吗?”
他的话语散落在空气里,似乎再问它,又似乎在问自己,神情从容淡定的看不出有任何悲痛的痕迹,自然而然的问出了一句极为平常的话语。
在他话落后不久,伴随着天空由晴朗忽转成阴暗的天色,亭子里原本存在那里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徒留下了那散落到处都是的棋子。
苍嘉皇陵外。
群山环抱,绵延起伏,似卧着浅睡的龙,皑皑白雪覆盖在了山顶各处,一片火红的枫林之中,有一个凸起的山包被掩埋在了积雪之中,立着的碑若隐若现露出了一角。
忽然,一团火焰形状的幽蓝火苗沿着碑和堆积的山包逐渐化开,露出了一座修建并不豪华的坟墓,而那同样遮住的碑也渐渐露出了它的全貌,上面刻着的字体渐渐露出了它的全部——慕萝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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