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则使唤了一旁的小厮:“冯禄,去叫秦伍家的来。”
不一会冯禄就领着秦伍家的过来。那妇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冯永盈的确所言非虚。
如霜打的茄子,冯大小姐再没了那一开始的气势:“不可能!这不可能!”
“难不成秦伍家的还会帮永盈撒谎不成?”冯正则气得了拍桌子,桌面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响。
冯大小姐胀紫了面皮,颤抖地指着冯永盈:“那你刚才装模做样不让碰那匣子给谁看!分明是做贼心虚!”
“长姐这是什么话。我自知身份不如你,不配和你拥有一样的东西,我是怕你见了我打得那簪子,会惹得你生气。再说了,我再低贱,也是要脸的。”冯永盈似是说道痛处,呜呼一声又哭起来,“都是永盈的错,谁叫我是那庶出呢……”
“够了!”冯正则吼了一声,走到冯大小姐面前,“你这孽障,平日无故欺压庶妹我也忍了,如今却越发厉害了。这副目中无人的泼辣样子可是对得起你故去的母亲?”
冯大小姐被戳到心窝子,一下子红了眼:“您还好意思提我母亲?”
“你!”冯正则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掌就要打她,却她一双眼满是怨念地瞪着自己,不由得手哆嗦了下,终究没落下去,“你去给我跪着,没我吩咐不许起来。”
于是冯大小姐在梧桐斋的院子里跪着。秋夜凉如水,冻得她直打哆嗦。**罗氏看着心疼,连番去向冯正则求情。冯正则只嘱咐了她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才让起来。她一向气傲,赌气死撑着,最后身子一歪晕倒在青石板上。
大战告捷,朱姨娘正拿着两个煮熟的鸡蛋给冯永盈的脸蛋祛肿。
冯永宁下手不轻,冯永盈原本白嫩的脸上烙着五根鲜红的指印,鸡蛋一碰到那处就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今天委屈你了。”毕竟是亲生女儿,朱姨娘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仍是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冯永宁的霉日便是她的好日子。
“女儿不委屈。”冯永盈倒很是乖巧,她知道自己不比胞妹永佳来的机敏灵巧,在朱姨娘面前没法出谋划策,便努力向贴心小棉袄的方向发展。
“好在佳姐儿机灵,及时去喊了老爷来。”
冯永佳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剥着新鲜的涌泉蜜橘,得意道:“亏得是冯永宁蠢到了家,这么容易就上了套。看样子啊,她又有几天苦日子要过了。”
“苦日子?”朱姨娘笑容冷了下来,“人家可是正经的嫡出,再怎么苦也比咱们来的风光。”
冯永佳见说错了话,忙说:“娘别急,总有一天冯永宁会被咱踩在脚底下的。”
“但愿吧,”朱姨娘把滚过的鸡蛋丢给贴身丫鬟婵娟,抱起了脚边的西施犬在怀中摸了摸,“对了,帔儿那边可想好由头了。”
别看这帔儿年纪不大,办事却挺利索,不声不响地就把那支簪子藏得没了影。再加上冯永盈前些日子装得对那簪子垂涎三尺的样子,还特意去打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戴在头上往人前一晃悠,冯永宁这脑子缺根筋的不上钩才怪。这位大小姐性格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炸,那能静下来摸索出这其中关系,估计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冯永佳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朱姨娘:“娘放心,冯永宁那傻大姐好糊弄得很,随便找个由头便搪塞过去了。
*
她是不是被坑了?
永宁还保留着上午那场闹剧的记忆,她翻了个身,一遍遍捋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巧了,她的簪子不见了,冯永盈那儿就多了支簪子出来。
又翻了个身。
而且,既然冯永盈说了怕自己生气,为什么又要唯恐天下人不知地戴着簪子出去晃悠。
“小姐,”云蟾端了汤药上来,“奴婢伺候您喝药。”
永宁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自己来吧。”
“啊?”云蟾不知所谓的抬起脑袋。
永宁一把端过那青花缠枝苜蓿纹碗,望着里头黝黑的汤药,皱着眉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云蟾眼瞪得和铜铃似的,要知道这个吃不得一点苦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喝药这么爽快过,每次不都是骂骂咧咧的。
“小……小姐,吃个金丝枣去去苦味吧。”
永宁这副身躯早饿的眼冒金星,把整碟的枣子全吞了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觉得喉咙一胀——是噎住了。
云蟾忙拍着她的肩膀给她顺气:“小姐,您慢着点。奴婢让厨子整治些菜上来。”
永宁催促她:“快!去去去!”
一道道菜盛在一套青花凤穿花纹瓷盘中端上来——金陵盐水鸭,清炖笋鸡脯,火肉白菜汤、春不老炒冬笋......永宁狼吞虎咽,一阵风卷残云,叫几个丫鬟婆子看得面面相觑。
大户人家生活就是精致,碗小如醋碟。永宁连吃了几碗饭才觉得有饱意。
她将一双筷子搁回到筷架上,**罗氏见她吃完了,上前道:“姑娘,老爷说了,罚跪免了,可得禁足两个月。”
“知道了。”永宁豪迈地打了个嗝,又回榻上躺着了。
夜里三更天,城内的更夫打了梆子。
几百年前的杭州城,没有后世的喧闹,夜静如水,却更显得那一阵又一阵的犬吠突兀,吵得永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叫了房外守夜的丫鬟进来。
那丫鬟支支吾吾道:“小姐,那是朱姨娘养的狗。翠微阁离这儿近,难免会吵到小姐。“
朱姨娘!永宁一个激灵,险些没从床上翻下来,就是书中那个骄纵恶毒的妾室?书中的朱姨娘平日里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实际上暗地里对冯永宁下了许多绊子。据永宁推测,原身嫁入程家被害流产,以致不孕也是这位朱女士的手笔。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这怎么行,还让不让我睡觉了?你去找朱姨娘说说。”
守夜的丫鬟踟蹰着不肯去。
永宁冷笑着反问:“怎么,朱姨娘有那么可怕?”
“不是的小姐,只是朱姨娘最宝贵那只狗,恐怕……”
听了这话永宁老大的不爽:“难道我连狗都不如?”
那丫鬟委屈地嘟了嘟嘴:“小姐您忘了吗?您以前被那狗咬过。老爷因为姨娘在他面前哭了几声,结果根本就没追究……”
好吧,看起来在她爹眼里自己还真不如朱姨娘的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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