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明姨娘前几日出门朝拜碧霞元君的时候被一个泼皮给调戏了,可惊险了!你可得小心着点”
“诶呀你小声点!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毕竟一个妇道人家,说出去也是丢大老爷的脸!”
“还不是因为明姨娘长得美。不过多亏了大小姐机灵,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小环眼瞅着明姨娘听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怕那边的越说越不着边际,连忙走过去训斥道:“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说话没规矩的东西,这话也是你们说得的?”
那两个丫鬟看见明姨娘来了,吓得跪在地上。
明姨娘看着其中一个是寻芳阁的听雨,冷冰冰质问道:“你们这话是听谁说的?”
两人哆哆嗦嗦嗫嚅了半天没道出个所以来。明姨娘在气头上,没那么好耐性,只吩咐了小环:“掌嘴,打得她们肯说为止!”
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爱美,哪受得了脸上有一星半点的伤,听雨忙不迭交代了:“回姨娘的话,是大小姐告诉咱们的。”
明姨娘尚且还不信,连问道:“真的假的?大小姐没事把这事告诉你们这些下人做什么?”
听雨又说:“奴婢不敢撒谎,那天大小姐回寻芳阁的时候和罗大娘说的,那时屋子里侍候的人多,嘴又杂,不多时便传得大家都知道了。”
“还真是她……”明姨娘又是气恼又是郁闷,她还以为那大小姐是个聪明乖觉的,没想到一张嘴那么敞,简直不知好歹,现下哪还有心情去寻芳阁,调个头就沿着原路回去了。
冯永佳看了这一出,昨日的阴郁一扫而空,看明姨娘一行人走远了,满意地朝两个丫鬟道:“你们做得好,这是先前说好赏你们的。”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代银子分给她们。
两个丫鬟得了好处,嬉笑着退了下去。
*
东贵西富,宣穷崇贱。这句话形象地诠释了京城三教九流的地理划分。
这柏树胡同便聚集了下九流中的众多妓者。
胡同内最里头最不显眼的一间房内,一张残缺的木桌子上搁着盏变形的筒灯架,里头一星烛火孱弱的就像古稀老朽,被房中浓重的昏暗压得喘不过气来。
坐在那张破木床上的女人唤萍娘,她正就着那烛光做针线活,好换些钱粮给自己和七岁的女儿。
屋内很静,能听到绣花针刺破布料的声音。她的女儿茹姐儿正躺在床里侧睡觉,没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候突然有人扣门,萍娘吓了一跳,打从自己住进这里之后,除了讨房租的,就是对门那对她觊觎不轨的独身汉,其余再没有别人造访过。总之不论是谁,她都不想见。然而那敲门声是如此执着,她警惕地站起来,犹豫了一会,走过去将门启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个男人,三十余岁模样,衣着地光鲜亮丽,和此处污秽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荀……荀郎?”萍娘简直不干相信自己的眼睛,七年了,她整整找了七年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已是青春不再,被生活磋磨出了皱纹,但男人那张脸却依旧如初见时那般,岁月是那样的不公!
男人觉得喉咙莫名有些发涩,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那几个字:“你……你还好吗?”
萍娘没有回答他,只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她的眼泪胜过了一切言语,一滴滴都在告诉男人,这几年她过得有多艰辛。
男人本来以为自己早已全然放下,可还没进门就溃不成军。他狠下心掰开萍娘的手,压低声音道:“进去再说。”
他看了眼这狭小的房间,甚至不用转动眼珠子就可以一览全景,他从来没想过,恢弘磅礴的京城除了牢狱,居然还有这样一处阴暗灰败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衰败的气息,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男人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这女人时的情景,她衣着华美,满头珠翠,唇边是羞涩的笑意,正是最好的年岁,端坐在一屋子花团锦簇中,惊鸿一瞥,让他挪不开眼。
哈!男人自嘲一声,原来他都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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