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苏媺以目止之,声音温和亲霭,却意味深长:“你我四人在这虎狼之地互为依持,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要一力同心才好!”
春寒料峭的时节,僻静幽立的棹兰斋还有些落寞的阴凉。苏媺看着满室的清冷,和还呈僵持之势的三个人,只觉得突突地脑仁儿疼,不自禁地拿手去揉。
“释香先传消息给父亲,咱们里应外合,先查清楚凤藻宫最近是否与訾有昉私下过从甚密;孙鹖那里,若我所料不错,翮贵妃至今隐而未发,当是对太妃有所顾忌,请父亲从中斡旋一二也就是了。”
苏媺一一吩咐着,最后苦笑道:“至于与欧阳燊结亲之事,我还没有什么好法子。再就是千万提醒父亲,一定小心訾有昉,听说此人行事缜密、精明多诈,唉……”
“这些官场上的事,老爷自会想法子!小姐只要顾着份内的事就好!”释香瞟了一眼秀姀,赌气般道。
秀姀避开释香的目光,声音低喏中带着一丝勉强:“小姐恕罪,奴婢日后一定谨慎细心。”
这样恭敬却简短的表态,仍有些姑且敷衍的味道。但眼下,苏媺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这件事。
寻了秀姀不在的时候,苏媺点着释香一张快嘴,叹道:“我知道你们总想维护我,只是,她是侒王兄长的人,对我的忠心有时便难免浮于表面,这是人之常情。再者,秀姀毕竟是长辈,你们对她总要客气些!”
释香还忿忿地:“又不是让她背弃旧主!侒王爷既然让她伺候小姐,便有了主仆之份,自个儿的本分总该守好!再说,小姐吩咐的事她不上心,还不是倚老卖老,觉得自己熟悉宫里的情形,咱们离不了她,说不定在她心里,还觉得小姐都该听她的呢!”
释香心直口快,苏媺心以为然,口中却道:“她也不容易!已过不惑之年,为了对主子的一片忠心,还要身涉险地、劳心劳力!咱们三人主仆同心,却不能太孤立她,否则于大事无益,侒王兄长也会为难。”
释香嘟着嘴不说话,檀墨推了她一把,恭声笑道:“小姐放心,今天我们俩是有些过于激动了,一会儿奴婢就跟秀姀姑姑赔罪去。”
“你们对秀姀不敬,便是对侒王兄长不敬,若被兄长知道,我可护不了你们。”
苏媺玩笑一句,想起那些令人挫败的消息,终究没有力气强颜欢笑,语气低落下去:“我近来总是心中难过,将士们还在西南浴血鏖战,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小姐这话太妄自菲薄。咱们这一年多虽没做什么大事,但侒王爷说过,咱们暗中传递后宫的消息,帮了好多忙呢。”释香忙安慰道。
南窗下的花梨书案上摊开着那本《碧鸡漫志》,旁边一管斑竹兰花头细毫毛笔静静搭在青瓷笔山上,一切都安然静谧。
光影交错间,苏媺宛然似看到夫子那张满布皱纹、慈祥和蔼的脸庞。
他说:“世间事皆忌讳一个‘躁’字,心郁不静为躁,言动不谨为躁,游漫不专亦为躁。躁盛行逸,则诸事不成,读书、写字都是如此。”
苏媺有些恍然,不由自主地点头:“也许是最近一切都太过平顺,让我几乎忘记了,我们要做的,从来不是一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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