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自是存了疑问的:便是旧人又怎样,何以竟让秀姀如此急迫,方寸大乱?
檀墨挨打第二日,苏媺命秀姀去查探陈嬷嬷的底细,却不料,竟是秀姀在南周朝的旧相识。
大齐立朝后,原南周朝宫人多数都被遣散,只留了一些年纪老迈、无处可去的老宫人,充作看管闲置宫室、洒扫除尘的杂役老奴。
陈嬷嬷就是那时留下来的。
据秀姀说,陈嬷嬷原是昭惠太后身边极得力的掌事嬷嬷。
新朝开立后,她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假称是一直看护冷宫的老宫女,躲过了尚宫局的勘查,一连数年,一直做着最低阶的老宫人的活计。
后来,她不知走了谁的门路,调到尚监局的宫正手下做事,很快崭露头角,短短一年多,从无品阶的杂使嬷嬷成为七品典正,又升为六品司正,去年年末,因为在薛才人落胎一事中立了功,得了翮贵妃的青眼。
听了秀姀打探来的消息,苏媺主仆十分诧异,释香更是嘴快:“薛才人落胎一事不了了之,根本没查明真相,她能立什么功?”
秀姀摇摇头:“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去查。可若是其中有什么阴毒之事,日后,怕也难以查清了。”
此时,苏媺看着一脸急躁的秀姀,沉吟片刻,不疾不慢地开了口。
“姑姑先不要乱了方寸!这一次,翮贵妃让陈嬷嬷做了灵阊的教养嬷嬷,看似提了她的身份,却是棋差一着。原本,她还能打着尚监局的名号,等着揪宣颐宫人的小辫子,但现下,她已是凤藻宫的人,再也没有理由把手伸到宣颐宫来,她在明、你在暗,总能躲得开去。”
秀姀却没能安定下心来:“小姐,只要把陈嬷嬷的真实身份散布出去,她必死无疑……”
“不可!”苏媺断然否决:“此招太险!陈嬷嬷刚得了翮贵妃的赏识,此时若传出她身份有假,宫里人会怎么想?何况,这能识破她真实身份的人,必也是南周朝的旧人,姑姑可千万不要引火烧身才是!”
秀姀面上一红,却委实不甘心:“那奴婢只能躲在棹兰斋里不出去了?可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
“确实不是一日两日的事……”苏媺思忖着,不过片刻,便有了决断。
“姑姑回苏府待上一段日子吧,一则是为避开陈嬷嬷,二则我已数月未归,父亲母亲必然心中惦记,请姑姑把这段时日宫中的情形代为告知,好请二老放心!再说,南边的消息,这几日也该到了……姑姑不是一直挂念兄长吗?”
秀姀极是不愿,却也知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何况苏媺提到了侒王,她沉默片刻,终究应了。
“既如此……还请小姐诸事小心!那陈嬷嬷是个刁钻毒辣之人,又刚跟咱们结了仇,必要拿咱们扎筏子,好叫宫里人知道她的手段!”
苏媺揭开柳浓莺老的青釉茶盏,轻啜一口,缕金黄芽的清鲜之气充盈舌腔,叫人神清气爽。
那一点涩,竟似习惯了,淡了许多。
“姑姑放心!陈嬷嬷蛰伏数年,往上爬的心正如炭火一般旺,如今一朝得势,岂能不头脑发热、得意猖狂?她想拿咱们扎筏子,又焉知咱们抓不着她的错处?”
说着,她从氤氲升腾的茶气中看向秀姀,意味深长地道:“机会,总是要等的!”
秀姀点点头,强迫自己稳定了心绪:“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
苏媺将茶盏递给檀墨,嗅着花窗外随着庭风袭进来的郁郁芳香,她深吸一口气,在紫燕流云美人榻上端正坐好。
“事不宜迟,姑姑明日便出宫去吧!现在,请姑姑将陈嬷嬷在南周一朝的旧事,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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