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云阁里,阵阵湖风送爽,高大的檐角飞扬如翼,遮去了灼人的日头和蒸腾的伏气,却并不能叫人的心里蕴静生凉。
庆妃端坐一旁,一脸慈爱地看着苏媺,只是唇角一抹浅浅笑意,看似有些僵硬。
座中不少嫔妃却朝苏媺投去同情的目光。
翮贵妃一向跋扈,碍于皇上袒护,她自然不会明着跟宣颐宫过不去,只是,又何必去为难苏媺?以庆妃的庸懦和曦华的骄纵,苏媺能周全其中,本就殊为不易了。
魏美人一双清凉的眸子难掩忧色,董修媛宽和仁爱的脸上隐隐透着不忍。
薛采女坐在角落里,神色憔悴而晦暗,如被夜雨打湿的藤叶。
若在往日,她还能仗着皇上的纵容,说几句玩笑话,解劝一二,如今却是爱莫能助了。
她想起那日被降位,一个人躲在长春宫里痛哭失声,既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以致害得如意惨死杖下,又怕失去皇上的宠爱,从此再不得翻身。
正是忧惧之时,朝欢悄悄带了苏媺亲手做的糕点来看她,还替曦华公主捎话儿,说待寻了机会,必会在皇上面前为她说情,纵然一时难以改变她的困境,却令她心生暖意,只觉得偌大后宫,她也不是孤立无援了。
一片沉静中,翮贵妃盯着苏媺,却蹙了眉。
牛嬷嬷曾猜测说,那日,曦华设计青梅,是苏媺在背后出谋划策,只是这老奴语意含混,翮贵妃便也不以为然。
她一向不曾多留意苏媺,印象里,这是个行事妥帖、安分守己的孩子,约莫有些小聪明,否则,何以哄得了曦华的喜欢,还有六宫交口称赞?
只是……这孩子竟生得这般瘦弱么?
惊云阁里,一众妃嫔按品位高低,各自坐在位子上,只苏媺一人,茕茕立在翮贵妃面前。
她神色幽静、姿态娴雅,显然受过极好的世家教养。
但在翮贵妃眼里,面前的女孩细颐柔颈、双肩紧窄,雪白一张小脸染着些热晕,樱草色绣浅水芙蓉的衣裙更衬得她清瘦寡淡,眉眼虽姣好,却是青涩未舒,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尚未长成的青杏。
珠兰说,她十三了,正是豆蔻年华,怎的竟跟曦华差不多身量?且曦华娇美灵动,不过十岁年纪,已初见顾盼生姿之态。
翮贵妃越看越是皱眉,却也放下心来。
一个小丫头罢了,想来,是那老刁奴没办好差事,竟以为可以另辟捷径,找些稀奇悚人的理由,蒙混过关……
此时的苏媺,自然不知翮贵妃心中所想,她颔首低眉,静静地立着,头顶的目光充满威压,如一张密实沉重的大网,将她的周身罩得一丝不透,又如巍巍山海,裹挟着审视与轻屑扑面而来,饶是她心志弥坚,也不免脊背生凉。
怨不得,六宫嫔妃皆惧惮翮贵妃的锋芒,这般威势,更兼风华天成,便是母仪天下也尽是足够了。
苏媺平复一下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地回道:“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萤烛之光,怎能与公主的明月之辉相较?”
阁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苏媺一向打扮清雅,又是个低调小心的性子,若论颜色鲜亮,尚不及曦华的三分之一,翮贵妃之言,不过存心挑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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