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品级,二人相同,但皇宫哪个奴才有体面,却不只看品级,能分到嫔妃们宫里当差的,哪怕是个跑腿传话的小太监、小宫女,也可能比六局里的典正、司正说话有底气,只因为人家是在主子身边服侍的。
牛嬷嬷眼睁睁看着胡宫正的腰先矮下三分,才伸手扶住她,口中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论品级,咱们一样,我哪里受得起老姐姐的礼?合该我先给您行礼才是啊!”
顶着周围别有深意的目光,胡宫正心中暗骂,却不得不低头。
去岁……大概是秋冬交替之时,牛嬷嬷托人找到她,把数年积蓄都掏出来送她,想在她手下讨口饭吃。
不过是个看护冷宫的老奴,能有多少积蓄?但胡宫正见牛嬷嬷一脸卑微老实相,身量虽高却佝偻干瘦,头发乌黑,却干枯如草,发根处还掩着丝丝霜白,一看就是拿桑叶汁子勉强染过的。
时近冬日,冷宫里的日子实在难捱,她一时心软,便把牛嬷嬷留了下来。
哪知不到一年,牛嬷嬷“踩”着胡宫正一路走到了贵妃身边,虽然还算不上贵妃的贴心人,但顶着凤藻宫的“戳”,已足够她横行大半个后宫了。
无数人在背后笑话胡宫正眼瞎,她愤懑灰心之余,也被激出一丝不服气:自己是赵家几十年的忠仆了,难道要败在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卑下的老虔婆手上?
一向温和的胡宫正心里浮上一丝狠厉,面上却不显:“过去的老黄历咱就别提啦!你现在不是该在二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着?那可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差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怎么今日倒有空出来?”
牛嬷嬷趾高气昂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灵阊公主狠辣蛮横,她虽有翮贵妃的授意,却也吃了不少苦头。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胡宫正如此奚落于她,显然也听说了。
灵阊公主已满十六岁,做了公主的教养嬷嬷,日后多半要跟着公主出嫁,这绝非牛嬷嬷的志向。
故而,这次东宫大婚,她瞅准贵妃正是用人之际,很是殷勤周到,巴望着为贵妃办几件大事,好显示才干,打动贵妃把自己调到身边使唤。
只是,翮贵妃一直对她审视、观望,但她深知上位者大多谨慎,倒也不甚在意。
牛嬷嬷拿眼角斜了胡宫正一眼,心道:你不过是个朝不保夕的,有什么脸嘲笑我?
她面上亲热,话意里却带了几分高人一等的神气和狠辣:“我比不得老姐姐,只要顾着自己这摊子事儿就行了。咱们做奴婢的,主子指到哪儿,就得把活干到哪儿,主子话说三分,咱们就得做满十分,这才是当奴才的规矩。若只会干一样活计,就好比内府那位大名鼎鼎的巧手黄,坐在这个位子上是他,换个位子,可就不是他了!”
说着,她掸一掸前襟上的暗绣花纹,似笑非笑道:“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我给老姐姐提个醒儿,昨日尚监局送上来的几个丫头,贵妃甚是不满意,那是预备送到太子妃身边伺候的,能跟送到太子身边是一个品貌么?我只说这么一句,老姐姐可千万要小心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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