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生灵不可踏入冥界,于是一黑一白各打了一道符咒在这具肉身上,敛去活人的血肉气息。
尺素被黑白二位夹着,凌空而过九泉冥海,默默的入鬼城过鬼门关,最终踏上黄泉路,沿着血色的三途河一路走至奈何桥畔才停下。
左右的黑白二鬼悄悄退下,正在此时,奈何桥下缓缓漾出一叶小舟来。
这小舟舟身窄长,正如一片落溪竹叶,自桥下游出,轻盈似羽,舟尾有一白发女子的倩影映在河中。
尺素未语,但见那白发女子背对着她坐在舟尾,纤白细巧的手中拎有酒一壶,一袭白衣与一点乌漆酒壶清晰的印在了血色的三途河之中,几分诡异又兼有几分凄美。
纵是来过这里多次,尺素也不忍放过这极美的景和人,一双凡眼不敢眨动一下地直将这副绮丽诡烈的画面深深刻在了脑海中,深怕漏掉那一缕白发浮动的迹线与一叶小舟织出的一圈涟漪。
“是我是我就是我!家政智能小精灵!”
灵魂里突然闹得尺素抽疼起来。
尺素伤神的捂了下眼睛说道:“小子,我看你挺能憋住事的,我跟你说,明天,我会再去一趟镇上,而且,只要你听话,嘴巴劳保密,我就带你一起去。”
石毓文瞪着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思议和怀疑。
不顾他那不信任的小眼神,尺素继续说道:“我不仅会带你去看她,而且,只要你听话,我向你保证,过年前,我就能接她回家。”
石毓文根本不信,可尺素说这话的样子又不像假的。
可是,要接娘回来有这么简单么?
他只记得从那天有人来家里绑走了娘亲之后,别人看他和哥哥姐姐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可怜又嫌弃的意味。
爹爹对他说,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娘亲因为他回不来了。
因为他欠了很多很多钱,只有拿娘亲去抵……
娘亲再也回不来了……
眼看着小毓文眼里又蓄了两大包眼睛水,眼睛鼻子嘴巴抽抽着快要皱成一团,尺素赶紧伸手去把他揽到了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好了好了,你克制点,别把鼻涕往我衣服上擦啊……”
石毓文这次没有排斥她的怀抱,本是窝在她心窝处抽噎了几下,一听这话,又开始小声地哇哇哭了,良久,渐渐息了声,忽然又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尺素弯唇一笑,“做大人,就该说话算话。就是做小孩,也别谎话连篇哦,谎话说多了……唔!”
小毓文突然从她怀里钻出来,撞了下她的下巴,实打实的吃了一记疼。
石毓文却盯着她的脸,鼓着张哭得有些花的小脸,十分认真的说道:“好,你保证。”
“好,我保证。”尺素柔声说道,伸出右手小指,“来,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了,睡吧。”
尺素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之上,半搂着掖了掖被子哄道。
不一会儿,耳边就全是均匀的呼吸声了。
同时,脑子里又“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戏精模式已关闭】
唉,这一天,过得又充实又劳累呢。
尺素这样想到,缓缓闭上了双眼:
撒的谎话多了,容易把自己都给骗过去;演的戏太入戏了,就容易把假的当真的。
那不过是一场考核,她前生的缘理应随着她的人死灭了。
这辈子和阿娴的交集,也不过是这几个孩子。其实说到底,只要她想走,撇下这一干麻烦事,也不是走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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