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寒烟隔着零碎如星的泪花,模模糊糊的,仿佛望见眼前人与她一瞬间都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了索家一个平常的午后,回到那个有着款款蜻蜓与一池荷花的地方。
那里曾有一人在她面前执笔痴笑,那里曾有一人在三九寒冬日日为她暖手,也曾在炎炎夏日为她熬煮甜羹,那个初见腼腆少言实则却是一身傲骨的狂生啊……如今应该是什么模样?二十年,太长,她不是没记清,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一切的一切,最终和眼前这位紫衣少女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尺素伸手想给索寒烟擦擦眼下的泪痕却是意外的被人扑了个满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索寒烟跌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小孩子般无所顾忌的哭,声音洪亮有力的比那出生的婴孩还要出色。
想想婴孩在人母肚皮里憋了十个月,而她又何尝不是孤零零地在这世上独活了二十年?欢场中独自挣扎二十年,再无一亲,也无一友,这积蓄的满腔委屈和怨愤此时若不敞开来哭、散散心中郁闷,又还待何时……
尺素只觉怀里的人软的好像一团糯米糕,温暖又软和,后者的呜呜声传到心上,闹得她的心也是疼得一揪一揪的,滚烫的眼泪湿透衣衫,好像在心口烙下了印记。
尺素一下一下拍着索寒烟的背,无声的安抚着。
半晌,索寒烟才抽噎着,从她心口的位置抬起头来,一张脸哭的有如花猫,还泛着泪花的眼睛直直盯住她,声音里带了浓浓的哭腔:
“你,你是借尸还魂?还是你……没有去投胎?”
尺素看着她这个迷糊的样子,又听了她这个说法,十足十的被逗笑了。但面上也只是浅笑着,伸出手来,动作极尽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眼泪一一抹去:
“我回来了。我说过,不会忘了你,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向你保证过,不是么。”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
那个人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仿佛一切都还和二十年前一般,未变过一分一毫。
索寒烟眼中惊疑不定,面上神情还有着些许慌乱,似乎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她。
尺素叹了一声,伸出手去想要再碰碰她的脸蛋,却不想被人躲开了,还被她反手扣住手腕,紧紧攥在手中。
索寒烟从地上站起来,跌坐回凳子上,深吸一口气静了静心,扣着手中似香胰子般滑的一截玉腕,她凝神,转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质问尺素道:
“那你是骗我了?你之前一直都是在骗我了?”
尺素一时蒙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又是指的她哪一句在骗她。
索寒烟登时面现愠色,抓着她细嫩的手腕发起脾气来,疼得尺素直蹙眉。
“你昨日第一次见我就撒了谎,是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你骗我?!”
眼见哭花了脸的人一双细裁柳叶眉近乎倒竖,怒气冲冲,难以平息,尺素面上不敢否认,心下却放心了不少。
但索寒烟见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直觉得她默认了故意骗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子发着抖,手上的劲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大。
尺素呼着痛,赶紧哀声讨饶,索寒烟冲她哼一声,松了劲道正要不依不饶的说教几句,却听外间忽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妈妈,隔壁的唐二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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