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零星飘起了雪沫子,仰头看去,越发明亮的灯光之上,细碎晶亮的一片,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好多人都在惊呼,下雪了啊。
2012年的第一场雪,临近岁末,终于降临。
随着这片雪的到来,人群好像一下子更热闹了,快乐一点一点地扩散着,瑞雪兆丰年,不论是生意人还是已经工作了的成年人们,都盼着这个好兆头,而孩子们的愿望更简单,马上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还可以掰冰凌柱子玩了。
苏暖吹一口气,再咬一口豆包,热热的刚出锅的食物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她也很开心,眼睛都是弯弯的形状。
“抓住他!这么一小点儿的孩子就知道抢东西!肯定是个有爹生没爹养的!”
顺着声音苏暖皱了眉看过去,有个小孩子,一边伸手掏着手上袋子里的东西一边往嘴里塞,两条腿拼命迈着,可是跑得太急了,又没有手臂保持平衡,他一下子就绊倒了,脸上都蹭破了一块,可他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袋子,似乎知道跑不掉了,他把吃的往嘴里塞得更凶了。
他就倒在了苏暖的前面,还是那一身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厚厚的衣服,可是胖胖的脸颊却瘪了下去,只有一双眼睛亮得逼人,似乎全部的主意都被手中的塑料袋吸引了。
后面的男人马上就跑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瓶啤酒,身上脏兮兮的,好像也是刚下工。
今天好不容易赚得多了点,也没吃太饱,好不容易说奢侈一次买份炸鸡,买瓶酒回去跟媳妇好好吃一顿,结果他把炸鸡挂自行车车把上转身买瓶酒的功夫就看见这小兔崽子拎着袋子跑了,本来不该追的,可...他都好久没跟媳妇吃顿好的了,就算不能吃了,也不能白便宜这小兔崽子。
看到那小兔崽子绊倒了,他就赶紧追上了。
苏暖看那个人抬脚就要教训地上的孩子,哪怕有些害怕,也不想多管闲事,而且这小孩还是之前小巷子里的那个,可是却在过脑子之前,先一步说出了口:“等一下!”人也往前一弯腰就把那孩子给拽了过来,那人脚落空了,苏暖也因为用劲儿太猛,跌坐在了地上,这个孩子,出乎意料地轻。
那小孩抬头看着她,哇地一下就哭出来了。
男人气急败坏地说:“多管什么闲事,没看见他偷东西啊!”
苏哲皱着眉扶起了苏暖,林远时也走了过来想把小孩扶起来,可他死赖着不起来。
林覃覃认出了这个小孩子,呀了一声。
秦北也走了过来:“那你就能踹一个小孩子了?”
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可气愤还是占了上风,不只是对方人多势众让他憋闷,还是气自己因为一份炸鸡而跟一个孩子计较,可生活更多的是无奈,他手抖了抖,有一种羞愧自内心反出,长期背货而压弯了的腰似乎更弯了一些,他咬了咬牙。
“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老实人是不,他偷我东西就该受罚!他家里不教,我教教他怎么了!“他有些激动,手都有些抖。
秦北也被激起了脾气,“谁欺负你了!大叔你摸着良心说说,是不是你先踹的这个小孩子。”
双方都是有些激动的,周围人似有意无意地围着圈子看了过来,雪沫子扑在人的脸上,化开了就是冰冰凉凉,一点点汇成一片。
“他犯错了就得受教训!护着这种从小就知道抢东西的孩子,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干啥呢,难不成你要替他受教训!”
他并不是个多么勇敢正直的人,不然也不会看到是个小孩子才追出来,现在一群小年轻一看就是学生样子地给他打抱不平,他想.....
“呵,就是要钱吧。”秦北冷笑一声,这种事他又不是没见过,私立里找他委婉请客撑场子的又不是没有。
男人觉得天上的雪似乎是更大了,要不怎么会有一种扎人又冰冷刺骨的感觉呢.....
他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似乎人到中年,追营逐利已是常态了,平时不觉得什么的,可当真正看到涉世不深的人的时候,这种羞愧感才会更加明显。
“秦北。”苏暖开口叫住了他,没让他再说下去,他看着那个男人佝偻着腰,手中拎着的酒瓶子都在微微颤动,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突然就触动了她,也许真的是看得多了,加上还年少,心就太柔软,明明坏人该有坏报,明明不该多管。
秦北看了看苏暖,没再开口了。
“我代他向叔叔您道歉,但是他还小要不是饿急了也不会去偷东西,也不是说要叔叔您原谅他,但是您看大冷天的还下了雪,咱们还是和气为贵的好很抱歉,也耽误您的时间了,您看您买的东西也凉了,我跟着个小孩也见过,算是认识,拜托叔叔您别再怪他了。我朋友刚才太冲动了,请叔叔也原谅他。”苏暖眼神很真挚,浅色的眼眸看起来,纯净又清透。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男人,“这个当做是耽误了叔叔您时间的赔偿,也算是为这个孩子赔礼,请叔叔收下,不要推辞。”
苏暖,真的是一个很会说话的姑娘,似乎双方的尴尬都被避免了。
周围有些安静,人群里渐渐有喟叹声响起,劝和的人也渐渐开口。
风雪之下,男人觉得感动与难堪一并冲刷而下,他犹豫了,却还是颤抖着手接过了钱,妻子有慢性病,要一直吃药,他一天只能赚八十块钱左右,还有家里的日常开销,开口简单说几句就一片和乐的样子,他做不出来。但是毫不尴尬地开口说收下,他也做不到。
他好像是在遮掩什么似的转过身匆匆走了,却在走出人群之前,回头说了一句,“姑娘,好人有好报。”然后,他就没再回头了,似乎雪更大了,眼眶有些湿。
人到中年他越无奈,越羞愧,明知道不该要的,可是为了轻松一点,让妻子真真正正吃顿好的,他还是要了。
这句话她听过很多遍,不同的语言,或是俚语,或是直译,真实到真的给苏暖一种感觉,她好像真的是个好姑娘。
秦北旁边的女孩,翻了个白眼,装什么白莲花。
苏哲是最能理解苏暖的,是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的默契所在,也是因为这几次社会实践见到的形形色色的社会所致,人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千奇百怪,各有特色。
秦北是有些窝火的,可听到朋友二字,又平静了。
苏暖也知道不太好,有很多认识的人在场,会不会有人觉得她在作秀,会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在用别人衬托自己,她不得而知,这不是她跟哥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始终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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