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将印章接过来,仔细一瞧,上面刻着“玉卿”两个篆体字。
“玉卿?”
周曦小声嘀咕了一句,猛然记起:去年八月被朝廷钦点为湖广巡按的御史李楚基,表字“玉卿”,其籍贯正是山西大同府灵丘县。
难道,被擒到牛头寨的这两个山西客人,就是湖广巡按李楚基和他的仆人?
想至此,他站起身对郭鹰说:“郭爷,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两个山西客人吧!小弟想办法盘问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免错杀无辜。”
郭鹰点点头,将一个小丫鬟叫进房间,吩咐道:“你去卧房门口等着,如果奶奶和陈三小姐出来,告诉她们:我和周相公去军师营帐办点事,事情办完就回来。”
随后,他带着周曦穿过院落小门,来到水牢西边一座用木材和牛皮毡搭建的独立营帐外面。
周曦有点奇怪地问:“郭爷,这是军师的营帐吗?他为何不住在主寨里面?”
郭鹰笑了笑说:“军师乃方外之人,是愚兄强请到山寨来做头领的。他不喜喧嚣热闹场所,故山寨特为他在这边搭建了一个独立营帐,方便他在戎马倥偬之余,念经礼佛、打坐清修。”
此时,得到张大虎通报的军师从营帐里迎出来,向郭鹰和周曦合掌行礼。
郭鹰先介绍周曦:“军师,这位相公姓周,名曦,字子文,是我的故交。”
然后,他又向周曦介绍:“贤弟,军师姓朱,名岚,字云飞,法号玄清,加入义军之前,乃牛头山真玄庙的住持。”
周曦向玄清抱拳行礼,说了几句“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郭鹰问:“军师,两个山西牛子关押在哪里?这位周贤弟想单独盘问他们一番,或许可以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
玄清有点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曦一番,猜不透他与郭鹰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对郭鹰历来尊重,平时总是自觉维护他的权威,见他如此说,虽然内心有点不以为然,但并不表露出来,用手一指对面一个竖着旗杆的土台子说:“贫僧已吩咐侩子手将两人押到行刑台上,只等寨主示下,即刻将其处斩。”
郭鹰“嗯”了一声,带着周曦走到行刑台下。
周曦举目一看,在火把的照耀下,两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着站立在旗杆下面,旁边几个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虎视眈眈地盯视着他们,只等军师一声令下,就要开刀问斩。
郭鹰低声问:“贤弟,需要我陪你上去盘问他们吗?”
“郭爷,如果你陪我上去,他们仍不会吐露真言,还是我一个人上去吧,请你把那几个刽子手叫下来。”
郭鹰点点头,冲台上的刽子手喊道:“你们几个都下来,把人犯留在原地。”
刽子手们尊令下来后,周曦提着羊角灯,沿着土台南侧的几级土阶登上行刑台,走到那两个被绑缚的男子身边,用灯笼在两人脸上照了照,忽然低声问:“请问二位官人当中,有一位是钦点湖广巡按的李楚基大人吗?”
两人出其不意,脸上同时流露出惊诧不已的神色。
左边那个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四十余岁男子,注目审视了周曦一番,见他头戴方巾,身穿一件沾了污泥的宝蓝直缀,脚上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靴子,是个儒生打扮,心下惊疑更甚,思索了片刻,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甚问起湖广巡按?”
周曦朝他抱抱拳,答道:“晚生周曦,字子文,梅源县陈家铺人氏,光义四十五年进学,原湖广学道、现任国子监司业王桂轩大人,就是晚生的进学宗师。”
那男子听他提起王桂轩,脸上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点,但疑虑之色未减,问道:“你既是王大人的门生,为何陷身贼营甘与强盗为伍?你就不怕玷污你头上那一顶方巾吗?”
周曦笑道:“官人误会了。半个时辰之前,晚生与两位官人一样,也是这牛头寨强人的囚徒,被五花大绑着丢在马厩里。幸亏有一位山寨头领与晚生是故交,他记念旧情,将晚生释放了。不然的话,晚生此刻还在那臭烘烘的马厩里喂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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