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手腕上逐渐加深的力度,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哎呀,差点忘了说。这病虽小,却有些棘手,必须得好好调养,不能有半点马虎。若是不注意病气侵入骨髓,到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药石罔效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王鹳关心问。
“嗯嗯,就是这么严重。”
“既然这么严重,那就得好好静养了。既是静养,就不能见外客了,是吧?施大夫?”王鹳放开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银两。
施远疾擦擦额头的汗,“对,对,得好好静养,最好不要见外客。”
“好,我会注意的。”王鹳眯着眼笑,伸过手,“这是诊金,施大夫您可拿好了。”
施远疾接过诊金,感受着手中沉沉的重量,他心中有些复杂。
原来这银子,其实也不好挣。
不敢再想下去,施远疾当下就带着还在东张西望的小学徒慌慌张张地回去了。
这边王鹳送走人之后,转而去了里间。
围着哭丧……哦不,围着关心的一群人已经退下了,屋内只剩王曷一人,半卧塌上,手中正盘着两个光亮如鉴的揉手核桃。
“如何?”王曷问。
“已经吩咐过了。”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这几天我都称病避客,到时候你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大人您请放心。”王鹳低头道。
“嗯,你我确实放心。”
手中的两个核桃已经是玲珑剔透,可见是玩了有些年头,王曷揉动间想起什么,把核桃递给王鹳,“上次芸娘不是说喜欢吗?你把这给她送去。”
王曷笑得开怀,“刚刚那么多人,数她哭得最大声,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再有什么想要的,也都应了她。”
孝顺的孩子才有奖赏啊。
王鹳应是,收下了,却站着没动。
见他还在跟前,王曷问,“还有何事?”
王鹳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道,“大人,你真的不见吗?”
王曷起身走到书案,“有什么可见的?”他摊开纸,提笔蘸墨,“八竿子打着都说近了,又不是我的亲孙,送到兰陵来,还想要蒙我照料。”
王鹳有眼力地上前磨墨,“也是有些奇怪,唯一的后嗣不跟着回京,留在兰陵做什么?”
“哼,这谁知道。”王曷冷哼,“总之我都不见。”
王鹳:“小的那个不打紧,就是大的那个……”
“大的那个又如何?打了胜仗又如何?”年过六十的老者精神仍然瞿烁,下笔如有神,“你看谁在意?”
一张字写完,王曷审度一会儿,再摊开一张纸,饱蘸浓墨。
“我不在意,庙堂里的也不在意,天下人都不在意!”
“在我眼里,他不管爬的多高,飞得多远,他仍然是当初那个无耻小儿!”
一股由来已久的怒气落在最后一捺,王曷看着纸上糊成一团的黑点,半晌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丢开笔,“把这个也一并给芸娘送去吧。”
王鹳低头,纸上只有一个娴字,后半截用力过猛,有些糊了,远远看的话只能看清一个女字,他瞬间噤声,不再多言。
大人这是不高兴了。
自上了年纪之后,王曷很少动怒,把修身养性四字贯彻了个彻底。也就是牵扯到这些事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脾气。
而不管这边的王曷如何不高兴,那个让他不高兴人还是在三日后到了兰陵,并且还在胡儿巷买了处宅子,当下洒扫后就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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