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老头子不是不管她,不是不救她的,他只是寡不敌众。
大伙烧起来了,从山顶要山脚,祝繁眼睁睁无力地看着“她”将那一个个已经断气的人挥之于山下,一个都不放过,就如同她平时扔小石子一样将人从山顶扔了下去。
她爬到石阶边,恰好那人突然转身过来,四目相对,祝繁看“她”忽然开口:“十八层地狱,陪葬好。”
说完,“她”便突然消失在眼前,祝繁根本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人就不见了。
这一刻,她的眼睛好像能看到很远很远,看到底下躺着的,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被拼接在一起的她家老头的身子,看到山底那已被血染红白衣的男人了无声息地躺着。
是,她是发过誓要让这些人陪葬的,可不代表,这其中就有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血魂池里,祝繁抱头痛哭,一滴滴血泪顺着她的脸落进池子里,被一张嘴给接住吞下了。
魅夜感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瞧着那画面一遍遍在她眼前放,晓得就算她闭上了眼,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也会不停出现在她脑海里。
魅夜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看向道,艰涩地说:“她明明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那些人本来就该死,为什么连……”
“那是她动的手,不是么?”道冷冷扭头看过去,平静的脸上未受到任何影响。
魅夜后退两步,双肩垮了下来,“是啊……是她自己,她自己……”
亲手了却爱人的性命,这种感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三百年前,那个男人将她卖到青楼时,搂着其他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时,下药动手剜她的心头肉时,她竟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心脏明明都被贯穿了,她却还能抓起边上的水果刀杀了他。
那个时候,她明明还是爱着他的,她明明是爱着他的……
祝家村一百八十余口人尽数丧命,便除了一年前死于病榻的周老太太和被王大壮折磨而死的荷香,这一次复仇里所死的人跟当年一样,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如此,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祝繁已经哭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久到她的双眼开始变得跟那个“她”一样,画面里的场景却是忽然又变了。
整个血魂池变成了神庙山顶,祝繁被绑于结实的十字木桩上,她挨了周刚的那一巴掌,她被连着十字木桩一起扔进了那个黄土坑里。
人们拿着铁锹在边上铲着土,他们神情冷漠,一锹锹的泥土被填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粗粝的沙石砸在她脸上钻进她的喉咙里。
窒息,难以忍受的窒息,她透过点点细密的沙石缝隙朝上头看,熟悉的声音带着绝望与悔恨,她看到了那张痛哭的脸。
她好想告诉他,三叔,我好痛,我快不能呼吸了,你救救我吧……
她好想给他擦眼泪,三叔别哭,你身子不好,动不得气的……
她好想……好想……
可是她却不能。
她一闭眼,又从坑里出来了,还是那个木桩,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一堆堆的黄土,还是那道绝望的喊声。
一遍又一遍,短短一刻钟时间,已然被移至血魂崖的祝繁已经经历了三次这样的死亡。
她会看着对面的屠杀,会一遍又一遍地经历曾经的死亡,一年、两年、数年……
魅夜看不下去了,她捂着嘴无言转身离开了三十三层,空洞了多少年的胸腔竟又痛了起来。
吸了吸鼻子,正欲转弯,头顶却忽然感到一道压力,不等她做出反应,来人落下将她拖至火山后。
魅夜以为是谁又想对她动手动脚,刚要出手,那人却将脸上的面具挪开了一半,“是我。”
魅夜抬起的手顿住,吃惊道:“判书大人?”
“嘘,”来人正是书卿,他特意将此处的鬼役引开,为的便是在此等魅夜出来。
还好时间不算太长,狐之亦等人还在来此的路上。
“大人,您这是……”魅夜上下打量书卿,这还是她头一次看他戴面具的样子。
书卿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想救血姬么?”
“啊?”魅夜愣住,没反应过来。
书卿抿了抿唇,长话短说:“我生前跟狐之亦是至交,眼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便告诉我,你可想救祝繁?”
魅夜是一个最具人情味的鬼,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在阎魔殿的时候他便看出来了,此人对那小丫头存着恻隐之心。
魅夜是个做事不拖沓的人,听完书卿的话后仅眯了眯眼便道:“怎么救?她已经成了恶鬼,死得彻底,难不成还能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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