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这件公寓,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何漫舟大学毕业的时候,何盛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自作主张用这些年的积蓄给女儿买了这间公寓,装修家居更是一手操办了起来。
何漫舟只记得那段时间父亲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在她问起的时候,何盛只是推着眼镜架,好脾气地打哈哈,搞得何漫舟十分莫名其妙,深感父亲的心里只有工作,亲生女儿一辈子一次的本科毕业典礼,他都能摆出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直到接到了新房的钥匙时,何漫舟才着实愣了一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不但没有不把她的毕业典礼当回事,还送了这样一份大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慨何教授霸道总裁上身,宠人的方式简单粗暴,还是笑他过于独断专行——明明他能出席毕业典礼,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这些,何漫舟后来没少笑话自家父亲。
“老何,我不得不批评你几句了,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怎么到了我这里,你还急着把自家闺女往外赶呢?能不能行啊老爸,我连男朋友都八字没一撇呢,你居然把我的终身大事都计划出这么多的步骤了......”
对于女儿没大没小的玩笑,何盛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不为自己打算,我得替你打算。再说,有自己的房子总不是坏事,平时爸爸工作忙,大半积蓄都花在天问堂博物馆,没有为你做些什么,趁现在我还有能力照顾你,怎么可能看着你吃苦呢。”
对此,何漫舟相当不以为然,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弯生生的,狡黠中透着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语气更是带着撒娇一般的娇嗔。
“我不管,老何,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你不管我谁管我?想用一个新房子就把我打发了啊,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就是赖上你了。”
何盛对自家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办法,看着她连钥匙都不接,只得问了一句,那你跟爸爸说说,你想怎么办?
当时何漫舟嘻嘻哈哈地和何盛开玩笑,说自己打死不搬家,那房子就空着吧,最好空个十年八年,除非老何不要她了,否则她就在家里住着,整日里白吃白喝,心安理得当米虫,白白胖胖的那种,反正老何也不会嫌弃她。
这样的嚣张在何漫舟口中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大抵被宠爱的小孩都不知天高地厚,也想不到所谓的世事无常,何漫舟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那么嚣张下去,放肆大胆地做想做的事情,毕竟老何的爱是那么润物无声,他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想把任何压力留给女儿。
他只是希望何漫舟过她想要的生活,别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牵绊,也别被世俗的标准和价值观约束,她可以遵从内心当个独立画家,毫无压力地享受生活的美好,凡事也都只看到好的一面,心安理得幸福下去。
现在想起来,倒真是一语成谶。
老何还在的时候,何漫舟都是住在四合院的,可是最近一年,大抵是害怕睹物思人,何漫舟便搬到这边来住了。两个人住的时候,那偌大的四合院骤然空荡了下来,每处细节都是回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何漫舟,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了。
这间公寓也是一样的空荡,室内很安静,月色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在木质地板投下淡淡的光,何漫舟低低叹了一口气,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子,随手扭开的壁灯。
暗黄色调的光源驱散了周遭的黑暗,让屋子里多了些烟火气。角落里跳出了一只可爱的蓝白英短小猫咪,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何漫舟,奶声奶气地喵喵叫了几声,前爪扯着她的裤腿,一副讨亲要抱的样子。
何漫舟熟练地给它抱到怀里,挠了挠它的小下巴,走到猫窝旁边,抓了一大把猫粮,又打开一罐猫罐头。
“小奶糕,乖啊,这就给你吃饭。”
看着猫主子心满意足地开始舔爪子,何漫舟才终于闲了下了。
下班的时候因为李叔叔的一通电话,何漫舟连晚饭都没有吃好,之后赶回天问堂博物馆加班,也来不及吃些什么,这会儿也觉得有点饿了。她熟稔地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碗方便面端到茶几上,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破旧的日记本。
做这些的时候,何漫舟的手指不自觉地细微颤抖着,大抵是近情情怯,这一年以来她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探究这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不论是刀山火海,她都会一往无前。
可是此刻,何漫舟却觉得有些害怕,不是害怕那些未知的危险和不可预估的险阻,而是担心老何的事已经不可逆转,她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几秒,何漫舟深吸一口气,将日记翻开。
而老何留下来的秘密,终于即将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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