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这个姓氏并算不得特别,可是放眼整个z市,对古画有一定鉴赏能力,能让老何都高看一眼,又跟古董行当扯上关系的白姓人家,就难免会想到白亦从了。
何漫舟手里捧着那本蓝皮手札,晃着双腿靠在沙发上,或许是因为想得事情太让人难以理解,她那张惯常不会加以掩饰的小脸上尽是苦恼神色。
“这也太不合理了吧,假如那个人真是白亦从,那他是怎么跟老何扯上关系的。虽说都是古董行业的,但是一个文人一个商人,怎么看都不沾边吧......我爸这种学院派,不是最看不惯那些利字当头,靠古董赚钱的人嘛。”
月光由透明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将女孩子的身影笼罩其中。何漫舟烦躁地抓了抓散在肩上的长发,看到随着可以称之为摧残的力道之下,几根秀发不堪重负地被揪断了,她原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可描述了。
大抵是出于秃头少女的自我修养,她从善如流地转换了蹂.躏对象,把发泄目标变成了放在旁边的玩具熊抱枕,一边揪着熊耳朵,一边对着小熊念念有词地分析着,就好像人家能听懂一样。
“还有啊,你说说,今天白亦从为什么要帮我啊?到底是白老板吃饱了闲得没事干,还是他的那位顾助理,忽然想要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该出手时就出手了啊?
今天晚上在碧云街,替何漫舟解围的董楠顾特助,是白亦从的助理。之前何漫舟没跟白家正式打过交道,但大家同在一个圈子,她或多或少对董楠有所耳闻,也知道这位特别助理平时是什么样的性格。
以一言以蔽之,董楠踏实稳重,严谨克制。如果是在古代,他就是家主身边最优秀的家臣,妥妥的一级执行者,不会出任何错误,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打着白家的名号自作主张。
至于他的顶头上司白亦从,更是以神秘低调著称。平时白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到本尊的情况少之又少,白家的事务很多都是交由董楠出面处理的。用一句打趣的话说就是,白亦从不在江湖,江湖却时时流传着他的传说。
就如同明白事理的人都不会得罪大领.导身边的秘书一般,古董圈的那帮商人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从来都是习惯性地去关注董楠的口风,想要通过他的态度判断出白亦从的态度,从而了解z市古董圈子里的风向。
所以虽说只是助理,董楠的一言一行都相当谨慎。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身份和影响摆在那里,更不可能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家出头。
之所以会出手,一定是得到了白亦从的命令。
可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何漫舟一边揪着玩具熊的耳朵,一边有些苦恼地继续想着。如果说自己的本职是个“不务正业”的画家,在老何失踪之后,才勉勉强强赶鸭子上架,算是半路出家的古董行业新生力量。
那么白亦从就是彻头彻尾的世家行家,白家世代做古董生意,据说渊源可以追溯到祖上很多代,z市第一家古玩城就是他们开的。至于白玉楼最初的那一批展品,都是白家几代的传承,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接手白家的产业时,白亦从不过刚刚大学毕业,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时白家内部变动很大,白家二爷的生意最做越好,正赶上白家老爷子因病去世,白亦从的大哥白语秋接手白家产业,加之他商业天分不足,白家生意不进则退,压力颇大。
那几年正赶上z市古董业快速发展,很多零零散散的古董商人后来居上,虽然没有动摇白家的根基和影响,却也带来不小的冲击。
对此,白家嫡系已经引起不少诟病。
几年之后白语秋出差的时候遭遇意外,死在了外边,白玉楼不得不由白亦从接手。赶上多事之秋,当权者又年纪尚小,所以白亦从接手白玉楼,与其说坐拥家族传承下来的聚宝盆,不如说是在刀尖上起舞,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容不得一点差错。
最初白家内部都对这位年纪尚轻的当家人口不服心不服,尤其是白家的二爷白穆,嘴上说着不忍心看着侄子太过劳碌,没头苍蝇似的独自摸爬滚打,可以事事帮衬一二。
可是这样的“帮衬”背后,狼子野心就是昭然若揭了。
白亦从对此置若罔闻,自然任何事也都没跟二叔商量,等到白穆发现自己的这位侄子并非池中之物,不可能听他控制的时候,白亦从的羽翼已经足够丰满,不会挟制于任何人了。
不过短短几年时间,白玉楼古玩城的生意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亦从创造的业绩和影响是父亲和哥哥都比不了的,说一句商业奇才也不为过,最神的是他鉴定古物的眼力,那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有这样的成绩说话,白家一众虎视眈眈的叔伯长辈也只能闭嘴了。
何漫舟跟白亦从没有任何交集,不过白家现任的当家人那种足以称之为冷面阎王的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对她莫名其妙这么好心吧。
“难不成他被我的人格魅力折服了?”何漫舟小声嘀咕。
可怜的小熊抱枕被好一番蹂.躏,要是它在天有灵,想必都要哭出声来恳求何漫舟手下留情了,哪有功夫感慨她的人格魅力?
“不过,这是真的不合理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熊:“.......”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熊生真的是太难了。
大抵是想不出任何头绪,短暂的犹豫之后,何漫舟又不死心地翻起那本笔记。
“喵呜......”
就在这时,被冷落已久的猫主子不知什么时候晃悠进了客厅,突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跳了上来,放在桌上的水杯就那么不当不正地尽数洒在了一旁的笔记本上边。
何漫舟赶紧拿起了手札,手忙脚乱地擦着水渍,可是她很快就停住了——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清水的浸泡之下,笔记本空白的纸张上面,居然浮现出了几行字迹。
室内过分安静,除却夜风穿堂而过,就只剩下了何漫舟凌乱的心跳声。
她像是手持着潘多拉的魔盒,这本手札中的记载是足以惊世骇俗的巨大秘密,而此刻这些不该触碰的禁忌,都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这些,正是何漫舟迫切想要了解到的,某些事情的答案。
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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