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作精秀清丽,风格苍劲雄厚,正是王时敏的《峰高水远图》。
东晋时期的“江左二王”的作品,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王时敏的画作就在拍卖市场一路行情看涨。天问堂博物馆玉器瓷器都不少,唯独名家书画的展品稀缺,老何曾经想要淘弄“江左二王”的画放在展厅中,可是被动辄六位数往上数的起拍价给实力劝退了。
没想到今儿居然在这被何漫舟看见了。
大抵是出于美术生的自我修养,见会客厅没有外人,何漫舟索性走到画底下,仔仔细细欣赏了起来。或许是看得太过投入,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都被她自动屏蔽了。
直到推门声响起,才勾回何漫舟的思绪。
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所以白亦从才刚一进门,就把小丫头那双清亮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古画,大有几分发现新大陆的可爱神色,看得真真切切。
在意识到正主过来了之后,何漫舟的智商迅速上线。
可是行动力却拖了她的后腿。于是白亦从眼看着何漫舟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沙发蹒跚前进,脸上还挂着竭力优雅而又欲盖弥彰的笑容。那句脱口而出的感慨充满着真情实意,就那么拐着弯儿的飘到了某人耳朵里。
“啧,白亦从真是富得流油啊......”
何漫舟:“.......”
白亦从:“.......”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你就姑且当做我是夸你吧。
何漫舟绝望闭眼,如是想。
这女孩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算了。
白亦从淡淡收回目光,如是想。
当处于风暴中心的何漫舟重新做回了沙发上,她才终于有空仔细看看来者。
推门而入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显然就是白亦从了,他比何漫舟预想中更年轻一些,穿着黑色风衣,里边是浅灰色的高领针织衫,清淡的配色融在白玉楼古朴装潢的色调里,就如同水墨画中神来之笔的一处留白,透着说不出的高远。
对上何漫舟打量的目光,白亦从毫不避讳,只是眼眸淡淡扫过对面女孩子的脸,咬着烟嘴一抿唇,燃到一半的烟蒂在灯光下时明时灭,衬得那双微微眯着的眼眸晦暗不清。对流的风扬起他额前的发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隐在楼道逆光的阴影里,让他俊美如同冰雕般的五官更加锐利。
“何漫舟?”
话语声从喉间溢了出来,大概是抽了烟的缘故,白亦从听起来带着细微的哑。
何漫舟还没有彻底从尴尬中缓解过来,以至于这会儿还有点迷糊,她点了点头,完整的自我介绍卡了壳,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
“你好。”
白亦从略一颔首,简单确认了名字之后,他意有所指般微微顿了顿。
在彼此沉默那几秒,白亦从没急着进门,而是侧身靠在门框边缘,夹起香烟不紧不慢熄灭,然后扔在了垃圾桶里,做完这些之后,他才走近会客厅,坐在了何漫舟的对面。
“好,找我什么事?”
来之前何漫舟仔细预演了几套方案,开诚布公,先礼后兵,旁敲侧击,引蛇出洞......可是她千算万算,却低估了白亦从的气场,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捉摸不透。
这个男人神秘而冰冷,就像是维琴尼亚·萨提亚所提出的冰山理论一样,寥寥的神色言语背后,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冰山,没人知道他的想法,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不过是对视的目光就已经让何漫舟落了下风。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讲,或者说,如何才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交锋在无形之中进行着,何漫舟忽然觉得迟疑了。
而对于女孩子如临大敌般的遣词造句,白亦从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将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倒掉,又续了一杯新茶。
而当沸水倒入杯中的那一瞬间,何漫舟抬起眼眸,终于开了口。
“我有点私事,想跟白老板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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