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茫的大雪之中,时空都仿佛变得不再真切了。
凛冽的寒风卷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长期处在低温和缺氧的状态之下,即便是糙汉子都会觉得有些难捱,更何况是何漫舟这种平素很少进行锻炼的小姑娘。随着跋涉的时间越来越长,何漫舟的体力愈发不支了。
白亦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在前无边际,后无退路的雪山之中,想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显然是不成立的。
一如在极度的寒冷之中,一定不能放纵自己去睡觉,否则就会温和地走近永远无法清醒过来的良夜之中,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卡瓦格博峰如此险峻的情况之下,寻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不再前进,正应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一旦选择止步不前,在原地停了下来,某种必须前进的动力随之被消磨,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许多登山者遭遇危险,并非完全是因为在暴雪之中迷失方向,而是在前进与退却之间产生了犹豫,等到失去某种信念,再想要重新踏上行程就难于登天了。
所以即使看出了何漫舟的疲惫,白亦从也是打从心底深处觉得心疼,但是他没有提出让大家原地休息的建议。
因为白亦从无比清楚,在眼下的情况之中,无意义的休息也会愈发影响体力,而且在路途上耽搁的越多,越会把时间线拉长,充其量不过是在耗费不必要的时间,等到天黑之后气温会更加下降,他们即将面临的局面只会更加危险。
“还可以坚持吗?”
听到耳畔传来白亦从的问询,何漫舟勉勉强强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中递了目光出来,她纤长的睫毛上沾着还未融化的雪花,衬得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尤为漂亮。
“我要是真的缺氧,完全就是怪你。”
“怎么说?”白亦从一挑眉梢。
“你把我围的这么里三层外三层,我连喘口气都费劲,别说是在雪山里了,就是我们逛商场或者逛公园,也是会缺氧的好吧?实在不行,就让我把围巾解开一点。”
“那你还是围着吧。”
“什么,什么?”
“比起缺氧晕倒,冻晕显然更难受一点,所以,听话一点。”
“........”
眼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之下还能旁若无人地斗嘴,次仁格桑觉得十分新鲜,以至于触景伤情的感情都淡了几分。这是央金失踪之后,他第一次来雪山,曾经初一十五的约定在那场雪崩之后变得毫无意义,仿佛很多东西都随之失去了价值。
次仁格桑的靴底踩过厚厚的雪,思绪却随之飘得很远。
“你曾经来过卡瓦格博峰吗?”
“啊,这很显然。”次仁格桑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应道。
“因为巫族圣女?”白亦从问得直截了当。
次仁格桑倒是也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大抵已经预见了白亦从跟何漫舟的结局,这场雪山之行无非是有去无回,而他就是一步步带着他们走向死亡的人。死人是嘴巴最严实的,随着生命的终结,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所以次仁格桑再没有任何的隐瞒。
“没错。”
何漫舟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但凡换一个场合,她都会一字不漏地把这些事情仔仔细细地听一遍。
原因无他,因为这些事情正是她最为关注的,但是她现在却没有什么精力加入谈话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次仁格桑没有应答些什么,又绕了几个弯,前边终于多了一块还算宽敞的空地。
“如果觉得不舒服,你们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至于最终的目的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很快就要找到想要寻找的真相,也要面对自己的命运了。”
在顿住脚步之后,次仁格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对红烛。
他的动作娴熟而自然,指腹划过红得犹如粹了血的烛身,很快拿出打火机将烛芯点燃了。
随着两根红烛被点燃,氤氤袅袅的烟雾蔓延开来。
纷飞的大雪坠落的速度仿佛放得更加缓慢了。何漫舟在狂风之中微微眯起双眼,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雪如何坠落下来,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一如雪花的晶莹真切可见,又随着无止息的狂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而在时空的罅隙之中,照遭的景象变得不再真切。
在风雪的尽头,何漫舟隐约听见了可怕的诵经声,她无法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又或者一切都是新一轮的幻觉。
在意识恍惚的最后,何漫舟听到了白亦从压低的声线。
他平素冷静而低沉的声线带着些许质疑,对于白亦从这个移动的冰山来说,如此直接地把情感表露出来,显然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何漫舟微微侧过头,便看到白亦从压低的眉峦。
“这是什么?”
https://zerifeisheng.com/book/57240/177217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