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夜,所有人都睡着了,他起了床出门,孤身走到江边沙丘上,坐在绮静曾经坐过的地方,手里拿着她留下的粉红色小收音机,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等早上赵文呈和伍毅找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双眼红肿、悲伤憔悴得不成人样的他,手上脸上全是蚊子叮出来的红点。
伍毅在他身旁坐下,安慰他说:“据说初恋都是难忘的,也往往是没有结果的,就拿我跟阮敏来说吧,本来是挺开心的,但现在也经常吵架,说不定那天就分了,所以,你还是看开点吧!”
“我和绮静跟你们不一样。”泽宽幽幽地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就好像是一场梦,我不知道她一早就喜欢我,当我知道后,也好像刹那间就爱上了她。虽然我也知道我们的爱情会有很多阻碍,但却天真的以为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能克服一切在一起。”
伍毅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些话好像是这样说的: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爱情让人迷失让人疯狂什么的。你这人重感情,这事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事已至此,过分伤心也没有用,爱情没了,生活还得继续,再说了,你们现在分开了,也许将来还有机会在一起。你现在先休息一下,要不去我哪看一天电影,要不我和文呈陪你出去玩一两天。”
赵文呈也说:“对啊,其实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泽宽说:“谢谢你们,不用了,我回去上班。”说完便起来走下沙丘,连裤子上沾的沙子都没拍掉。
伍毅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赵文呈说:“这家伙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自己犯贱,怎么老是喜欢上那些不会有好结果的女人。”
伍毅问他:“不是说他们俩处得很秘密一直都没人发现吗?‘石古董’又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你发现了告的密吧?”
赵文呈说:“你这什么话,我又不喜欢那哑妹,告密得什么好处,损人又不利已的事是我这种人干的吗?”
伍毅点点头说:“我相信你还没坏到这份上,泽宽现在这样子,你在厂里看着点,毕竟我们是老乡。”
赵文呈说:“行了,我不会让他杀人放火或强奸妇女的。”
泽宽坚持上班,埋头工作,这样就不会太想念绮静,但下了班之后的时间依然难熬。
他有时还会到江边沙丘,这里有他俩最多的甜蜜回忆,现在成了最触景生情的伤心之地,沙坑里还有中秋之夜烧剩的蜡烛头;他哼着绮静爱听的歌,可她再也听不到了,他便很少到这里来了。
他买了张羊城通,晚上或没工开的时候便坐着公交地铁到处游逛,每次都去不同的地方,幻想绮静并没有离开广州,能在路上碰到她,他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她远走高飞,但人海茫茫,没有一张脸是他魂牵梦绕的模样。
他接连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一篇是写他母亲的散文,另一篇是他的小说处女作,写的是一对来自不同省份到广州打工的青年男女,在面对家庭反对和重重艰难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那实际是对他和绮静这份感情的美好向往,可现实的反差更让他痛心疾首。
两篇文章都不是发表在他上次发表的那本杂志上,而是一本更有名气和影响力的杂志,绮静没多少可能会看到。
广州的冬天虽然不怎么寒冷,但对他来说却是凄冷难熬。
终于又到了年底,厂里比去年提早了三天放假,但放到年后正月十一才开工。
伍毅要照看影店的生意,不回家过年了,他分析过,今年很多外来打工的人日子都不好过,没赚什么钱,会有很多人不回家,他的生意不会比平时差。
吴丹贵也决定留在广州过年。
为免像去年那样辛苦买票,泽宽决定先去买好票,帮赵文呈一起买,到了火车站,人虽然多,但远没有去年那么恐怖,可能真的像伍毅说的那样,很多人都因为没钱而不回家了。
泽宽忽然也有种不想回去的想法,他不想回去面对父亲,一个人在异乡安安静静的过个年,感受一下大都市过年的气氛,也许是一种不错的体验。但看到那些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人;想到一年没见的母亲和爷爷,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玩了一天后,他和赵文呈便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到了村口,大榕树下的赌档好像没去年这个时候人多,应该是今年外出打工的人收入少了,赌的人也不多了,也没见到他父亲。让他奇怪的是同村的人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好像还在议论些什么。
走近他家的房子,远远就闻到阵阵屎尿的恶臭,不远处有小孩在看热闹,她母亲正在用水瓢向墙壁上泼水,再用扫帚洗涮墙壁上的粪便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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