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离最后的记忆显得模糊不清,他隐约想起,自己将弥晶从那个容器中释放出来,随后…随后,他便忘记了一切。
但是现在他在哪里?
属离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依旧在隐隐作痛,全身都紧绷绷的,特别是眼睛,火辣辣的疼痛自从他清醒过来便未曾停止。不过有什么柔软细密的布料覆盖着他的身体,让他实在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最后还是张开了眼睛,一个纯白的世界就在他周围。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漆上白漆的铁架,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水杯,白色的枕套,白色的内衣,纯白而静谧的世界。
属离迟钝而恍惚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直到他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白色的墙壁底端微微泛黄,靠近天花板的地方细细地开裂,露出黑色的缝隙;白色的纯棉床单上面勾勒着花纹,浅蓝色的花边敲在两侧,垂下地面;漆上白漆的铁架上放着一个青色的盆子,里面装着高矮参差的透明药瓶,上面用黑色的标记笔写下了潦草的字符;白色的窗帘遮住了半面的窗户,金色的阳光则透过另外半扇透射进来,恰好印在属离那微张的左眼之上,透过窗户,是一片碧蓝的天空,薄薄的云层留下鱼鳞状的痕迹,一株深绿色的树探出树枝,在窗户上占据一角,那是一株梧桐,如玉般的后叶无声地起伏;白色的水杯空着,但是旁边放着一个长颈的玻璃瓶,里面盛着透明的清水,将透过的阳光折射成七色的虹光,投射到白色的枕套之上……
属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直到迫切的口渴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他开始尝试着去挪动自己的手臂,细密的刺痛像是在穿过了一层厚实的布料之后才传递过来,而触觉则是被完全地屏蔽开来。
属离忍不住闷哼一声,轻微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面却显得格外明显。轻薄的棉却格外得沉重,一下子难以翻开,他呆滞了半刻,然后猛然地用力,细密的刺痛再次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推倒时稀里哗啦的声响,一条橘黄色的橡胶管从床单的缝隙间滑过,微端在白色的床单上洒下两三点鲜红。
房间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一个带着白色头巾,穿着藏青色短袖制服的年轻女人快步跑了进来,她的左胸口上面别着一个铜制的铭牌,上面黑色的字迹一闪而过。
属离再次张开嘴,从喉咙里挤出一连串并无意义的音节。那个年轻女人于是轻柔地将一个靠垫塞进属离的背部,然后将他的头轻轻地抬起来,她熟练地从水瓶里倒出半杯清水,然后将这微凉的液体送到属离的唇边。
伴随着一阵轻叹,属离感觉自己心中干涸的火焰在一瞬间消融,静止而呆滞的世界里重新变得鲜活。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下清水,甘甜的味道正在逐渐唤醒他全身的感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世界是正常的世界,所有的颜色全都正常地排列,而非他已经开始熟悉的那种负片般的视觉。
那个年轻女子轻轻放回杯子,然后再次扶着属离躺下,她扶起被拽倒的输液架,然后将破碎的玻璃瓶用扫帚扫干净。
属离呆呆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富有规律而有节制,其中有一种别样的美感。直到她把地面整理干净,属离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里是哪里?”低微的声音从喉咙当中挤出,像是铁片在玻璃上面划过时发出的声响。
“温莎,这里是温莎疗养院,先生。”那个年轻女子同样轻柔地回答道,她的声音和周围的阳光一样温暖。
属离舒服地躺在床上,思维再次陷入到某种停顿,但是那个年轻女子没有离开,而是彻底拉开了纯白的窗帘,然后将窗户打开一道细缝。
一股清爽的山风迎面而来,属离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一股清流从胸口升到头顶,他的思维再次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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