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看了眼三千,犹豫了一下后,扭身往回走。
“三千,能让我进去看一眼吗?”安子爷爷问三千。
三千没作声,但从台阶上起了身,让了路。
安子爷爷示意大黑在门外站着,自己往里走去。
他家的院子比安子家的要大不少,里面还养了几头猪。安子爷爷瞧了一眼那一排四间屋子,扭头问三千:“在哪一间?”
身后的三千头也没抬:“左边第二间。”
安子爷爷走了过去。
撩开门帘,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安子爷爷皱紧眉头,抬脚跨过门槛,看到的却不是那屠夫的尸体,而是一个女人的身体正挂在房梁上。
安子爷爷一愣后,慌忙上前,拼尽全力将那女子从房梁上弄了下来后,再探鼻息,已经没了。女子身上还热着,显然是刚死不久。
若是他刚才能快一些进来,或许就能救下来了。
安子爷爷想着,有些自责。
再看屋子的另一边,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的血迹足足有那喝酒席的圆桌面那么大,都已经成了黑色。
安子爷爷呆愣了许久后,叹了一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小子,又叹了一声。
“你娘悬梁了,没得救了,你去看看吧。”安子爷爷走到三千身旁,低声说了一句。
三千毫无反应。
这边的动静,让附近的人看在了眼里,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
有人跟安子爷爷打听情况。
安子爷爷看了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三千,终归是于心不忍,暗叹了一声后,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来的时候,屠老大已经死了,李氏也已经悬梁了。可能李氏杀了屠老大之后,心里不好过,也自尽了吧。”
“这李氏被打了这么多年都没反抗过,怎么突然一下子把屠老大给杀了?”有人跟着问道。
安子爷爷摇摇头,没作答。
这一下子死了两个人,而且都不是正常死亡,这可是大事。很快,这从溪镇的衙门就来了人。
衙门的人根本没有怀疑屠三千,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一个不过七八岁年纪的小孩,会有能力能杀死一个腰大膀圆的成年人,更何况,这个成年人还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他们问了问安子爷爷情况之后,就把这事情给定了。李氏不堪忍受屠老大常年的殴打,终于忍不住,趁着屠老大熟睡之时用杀猪的尖刀将其杀害,然后又自己畏罪自杀。
衙门的人都这么说了,自然也没有人会有疑义了,更何况,不管屠老大是怎么死的,跟他们终归都是没有关系的事情。所以,自然也就无人会去细究其中真相。
这边衙门的人刚走没多久,去通知屠老大亲戚和李氏娘家人的人也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李氏的几个娘家人。屠老大那边却是无人跟来。
这些年,屠老大因为赌博,加上喝了酒之后脾气暴躁,跟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已经闹僵,不来往多年了。
所以,这回人死了,都没一个人来帮忙收尸。
李氏娘家人一看屠家连人都不来,悲愤交加之下,把李氏的遗体往车上一般,然后拉着屠三千就走。
安子站在门口,目光一直跟着那跟在那辆板车后面脚步有些踉跄的瘦小身影。
忽然,就在快要看不清的时候,屠三千突然停下了脚步,扭过身,朝着安子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安子心中扩散开来。
屠老大的尸体无人收尸,最后只得街坊四邻出了钱,找了人把他弄到镇外的一片岗子上,找了个地方埋了。
几天过后,这巷子里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
不同的是,如今的夜里,安子坐在门口发呆时,隔壁的屋子再也不会有个瘦小的身影走出来,如他一般,默默地坐下,看着黑暗中的某处发呆。
虽然,他们从来不说话,可这有时候也是一种陪伴。
安子在这巷子里,是出了名的乖巧孩子。
可是,谁又清楚他内心的孤寂和彷徨?
他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没见过父母。有记忆起,便是和爷爷在这小巷子里的清贫生活。直到前段时间有一天,忽然有个人送来了很多钱,说是他远在外乡的父亲托人送来的。
巷子里的街坊四邻,会经常说他和他父亲很像。
可是,他每次问起爷爷有关于他父亲的事,爷爷总是含糊其辞,言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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